“你的意思是,他能够将力量赐予其它的鬼……从而达到支配他们的目的?”闻折柳问。
“是的,”圣子说,“等到有游女坐到天神的位置,他就会秘密召见她们进入阿波岐原,然后给她们身上刺青。”
闻折柳捏着茶杯的手一紧,他甚至不用和贺钦对上眼神,就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
杜子君目光如电,低声重复:“刺青。”
“那都是……很奇异的图案,”圣子轻声说,“夜叉在云中吞吐风雷,老虎撕咬开满牡丹的骷髅,裸身的天女怀抱白鹤,佛国开满樱花……这些图案一般都刺在后背,比画出来的还要精致。准天神们受了刺,就能晋级成天神,拥有比其它游女更厉害的能力。她们的性格从此也变了,我躲在暗处,亲眼看见一个刚开始连说话都会脸红的女孩,在接受了文身之后变得妖冶而妩媚,就像她的灵魂被东西什么替换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性格。”
“这就像是一种寄生,或者催眠啊,”谢源源说,“城主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可能他是老人,可能他是孩子,可能他是美丽的女子,可能他是健壮的男子。他真的很喜欢演戏,很喜欢假扮别人,当他不施展出自己的力量的时候,没人能认出他。”圣子的嘴唇颤抖,“好早之前,那是我最开始频繁地梦见我跟一个人有过约定,他会在天空被满月照亮的时候来与我相会,面目不清但是声音温柔。我被这个梦境困扰许久,遣手女官和请来的鬼医全都束手无策,于是我央求看管我的鬼,说我想去外面看一看,说不定就能完全想起来了。”
“即便我从未出过阿波岐原,是不夜城的太夫,他们也无法拒绝我,因为他们看着我的眼神怀着爱啊。鬼明明是不会爱,也不能爱的,可他们的神情那么柔软,我要求什么他们都只会叹气,然后回答我,好。”圣子的眸光饱含恨意——那是悲伤过甚而凝出的恨意,看得玩家十分心惊,“他们偷偷找来普通的衣服,准备了细碎的银钱,然后遣手女官会为我在深夜打开一个隐秘的小门,据说那是修建阿波岐原的工匠为了应急而开的,一切都准备就绪,我和他们约定好,不夜城燃起象征开市的灯光后就回来。然后我换上衣服,带上钱财,从小门一路跑下去……我好高兴好高兴,可是等我推开门,站在大地上的时候,我惊呆了。”
她的眼神仿佛在燃烧,那样激越的情绪,连泪水都为之烧干了:“我的女官,我的侍从,为我置换金钱的童子,为我准备衣物的男众,护卫我的鬼影武者……从小到大,一直陪伴着我的鬼,我爱的,爱着我的人,他们的尸体全在火中燃烧,像一座红色的山。”
那一幕必然到现在还历历在目,无法被遗忘,也不能被释怀,圣子终于露出了怒目的神明之相,这一刻她是不夜城的女王,黄泉国的君临者,天照的怒火怎能被浅薄的时光抚平?直至仇敌的尸首化作灰烬,灵魂也在火中哀嚎尖叫,神祗才能收敛被冒犯的狂怒,重新慈爱地微笑起来。
“他该死!”圣子咬牙咆哮,“他罪该万死!”
第249章诸神黄昏(二十二)
金光暴虐地辉耀,天照之光,无与伦比的神威和杀意,笼罩房间的结界顿时迸出千万道玻璃碎裂般的清脆之声。所有玩家的神情都是一变,四十道崭新的屏障分别从四个不同的人手里疾速释放出去,层层叠着层层,但那光摧枯拉朽,眼见就要以帝王之势呼啸着吞没扬屋,忽然有另外的光,从天照大御女的对面放射出来,以清音直面王命!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太阳统治月亮,统治星辰,统治世上一切的明光,它就是此世与彼世的君王,怎能有反叛的臣子忤逆僭越,胆敢挑战它的高傲?
但暴雨般的刀光如洪水倒灌,在神明的怒火中自有夺目而来的寒意。被高速撕裂的空气发出尖啸,刀锋亦振动着发出尖啸——它不是为了神明本身,它是为了斩断神明周身的光。
流水般的光阴涛涛逝去,这样美,又是这样残酷,当中变幻着无数由生到死的意象,花开花落,流云聚散,蝴蝶拍打着斑斓的双翅,从河流的尽头飞越沧海,海浪与蝶翼拍击的声音簌簌纷纷,宛如绽开了一场盛大的樱花雨……
然而这不是幻觉!
闻折柳睁大双眼,他的指尖真切地触碰到了细碎的触感。这不是幻觉,落花、流云、千万斑斓狂蝶……抽刀拔刀,居合的瞬间,贺钦那件灿如夏花的宽大打褂如巨鹰哗啦啦地飞上半空,而后被数不尽的刀光绞成了暴雪般喷涌飞扬的绚丽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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