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视。”
失明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沈家人并没有到处宣扬,请来的大夫也都收了钱闭口不谈,外面的人不可能得知沈霓失明。
知道和尚不是普通人,管家忙让小厮去叫醒已经歇下的老爷夫人。
沈霓也被叫到了正堂。坐下后她习惯性地伸出手腕,和尚却说:“贫僧不是大夫,不懂望闻问切。如果相信贫僧的话,沈小姐不妨到城郊的归元寺小住几天,听听佛经消灾解难。”
沈家人信佛,在京城时就有到寺庙里静养禅修的习惯,沈霓贪玩,自然也是其中一员。
况且归元寺在赵州是赫赫有名的,沈正荣并不担心和尚有所图谋,要去的话多带点丫鬟侍卫跟着便是了。
沈正荣看向沈霓,她沉寂了三个月的唇角终于扬起,他就知道什么都不用问了。
择日不如撞日,沈霓连夜让丫鬟收拾好行装,第二天一早就跟着和尚出发前往城郊。
等到进山门,在扫地的小沙弥上前合十行礼叫住持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个慈眉善目的和尚是这里的住持慧觉大师。
沈霓目不能视,生活起居皆由丫鬟料理,晨钟撞起时摸索着到大雄宝殿前听经,暮鼓击响时回寮房歇息。
就这样过了七天,某日她被光照醒,嘟囔着抱怨:“你们把帘子都掀上去了,我还怎么睡觉?”
丫鬟连忙把床前的帷幔放下,刚放到一半的时候她大叫一声,冲到床边在沈霓眼前晃了晃手:“小姐你能看见光了?”
沈霓闻言也是一怔,毫无形象地爬下床,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寮房。
那日晴空万里,太阳光洒下来的时候,除了暖意,她还感觉到了刺眼。
沈正荣知道后,亲自来到归元寺添了五百两香油钱,并嘱咐沈霓要每天乖乖听经念经。
自打那天起,沈霓的眼睛一天比一天清明,从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光,到能看到事物的大概轮廓,再也不需要他人的搀扶就能稳当走路。
坐不住的她将沈正荣的嘱咐全部忘到脑后,每天往寺庙得后山跑,然后在某天被一个趴在泥地里褴褛的身子狠狠绊倒,把额头摔出个大包来。
丫鬟怕是尸体,死死搂着沈霓不让她上前翻看。
沈霓是个胆大的,不顾众人阻止,伸出手指在那人鼻尖下探了探。
“还有气,快把他送回寺里!”
侍卫立刻将人抬起,沈霓这才看见对方是个半大的小孩,瘦得跟竹竿似的,在她眼中和一个小小的灰布包裹没什么区别。
回到寺里,沈霓请了寺里懂医的师兄来诊脉,确定小孩只是饿晕过去,而不是瘟疫生病之类的才松了口气。
夜里一灯如豆,小孩被强硬喂下一晚米粥后终于幽幽转醒。
没有亮光,她的视力又降回一片漆黑,只听到小孩坐了起来,开口问:“肚子还饿吗?桌上还有米粥热着,你自己去吃。”
小孩也没跟她客气,自己下床走到桌前,呼啦呼啦地喝起粥来。
沈霓笑出声,喝粥的声音立刻停止,就算看不了东西,她也能感觉到鹰隼般锐利戒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饿太久之后不宜吃太快,慢点来,不够我还有。”
但小孩不听她的了,把碗砸到桌上,转身就要跑出去。
“等等!”
门一打开,守在外面的侍卫一把将他揪起。
小孩拼命挣扎,无奈小胳膊小腿的根本拧不过侍卫,只能被拎着回屋里去。
“他还是个小孩子,你们不要这么粗鲁!”沈霓把灯移到自己面前,她看到小孩蓬松邋遢的头发里还藏着些枯枝树叶,身上也有一股难闻的酸馊味,对他的怜爱更深了。
“你是跟父母走失了吗?”
小孩还想走,然而被侍卫死死按在凳子上,动弹不得。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答,沈霓天真单纯地叹了口气:“是个小哑巴呀……”
“你才是哑巴。”
不属于赵州的口音稚嫩而倔强,被骂的沈霓眉毛一挑,伸手去捏小孩的脸蛋——没捏到肉,太瘦了。
她改成捏他的嘴巴:“我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你看我是哑巴吗?”
小孩恼怒甩开她,像闹脾气的小猫,只能用粉趴趴的爪子抓她。
沈霓觉得有趣,让丫鬟去烧些热水,打算给小孩洗掉身上的味道,起身就要去梳妆台拿她的玫瑰花露。
“今晚是释空师兄值夜,寺里小沙弥的头都是他剃的,把小孩洗干净后送到他那儿去吧。”
乱草一样的头发肯定藏了很多虱子,洗了也没用,剃了省事又干脆。
小孩一听到要给自己剃头,用尽全力睁开侍卫的桎梏跳下凳子逃跑。
被推开的侍卫连忙伸手把他抓回来,然而恢复体力的小孩灵活得不行,几个弯腰打滚躲避,像个湿了水的胰子似的,怎么抓也抓不住。
沈霓看不清状况,急得起身去看。
还没走两步,那个原本要冲出门的“湿水胰子”突然换了个方向,莽撞将她推到在地。
沈霓的额头被撞出两个大包,丫鬟在烧水时顺道给她煮了两个鸡蛋,热敷时碰一下都痛得她嘶嘶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