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纪府时,对姬孟明的敌意表现得很明显,纪路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纪路,非说是睢阳君弑君,赵某不好处理,故而来问问睢阳君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处理。”
姜羽笑了笑道:“纪老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楚,也是正常的。既然纪老这样说,那姜某便跟赵大人走一趟,与他当面对质。”
“如此便好。”赵狄道。
出门前,姜羽有些放心不下戚然明,本想将公孙克留在驿馆内照看戚然明,想了想,又让赵狄派人帮他看着。自己带着公孙克,与赵狄一起去了纪府。
纪府。
赵狄坐在主位上,姜羽陪坐在旁边,命人将纪府的人给召来,当面一一审问。
纪府除了老太爷纪路,底下还有一个儿子,在朝担任太史之职,人称纪太史。两个孙子,长孙人称纪伯,次纪仲,翻译成白话就是纪大和纪二。这年代的史官是世袭制,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因此纪大和纪二现在是纪太史的副手。
纪路年纪大,赵狄给他赐了座,纪太史与纪大和纪二则站着。
“纪老,我将睢阳君带来了,你若有什么话,便当着他的面说吧。”赵狄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垂眸轻轻道。
纪老一看到姜羽,便立刻红了眼。
纪老经过昨日姬孟明之死后,整个人便又苍老了许多。白了一半的头发此刻是全白了,干枯的脸上,一双眼睛混浊不堪,却直勾勾地盯着姜羽,像是盯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赵大人,”纪路一字一句说道,“草民虽辞官多年,却也听闻过睢阳君的美名。世人都说,睢阳君是皎皎君子,犹如清风朗月。却不曾想到,此番一见,却发现睢阳君竟是如此不忠君主、不守臣道的狼子野心之辈!”
纪路义愤填膺:“草民可以确保,昨日就是此人残杀了国君!”
赵狄看了姜羽一眼,姜羽面不改色,并没有被戳破的慌乱,亦没有被污蔑的愤慨,平静地看着纪路,问道:“纪老,您如此言之凿凿,姜某想问一句,您是否亲眼所见,看到是姜某杀害了晋侯?”
“这……”纪路迟疑了一下,旋即又斩钉截铁道,“草民虽没有亲眼所见是你杀了国君,但昨日你闯进房来时,将草民打晕,追上国君,那分明就是要杀害国君。”
姜羽道:“也就是说,纪老没有看到,是吗?”
“是,但是……”
“纪老,”姜羽打断他的话,说道,“姜某想请问一句,昨日您进屋时,可还有看到别人?”
“草民看到你和你的下属,另外还有三个,是你的党羽。”纪路说。
姜羽轻笑了一下:“我的党羽?纪老这话从何而起?我的下属被打成重伤,其中一个到现在还躺在驿馆里不能下床,姜某怎么会有这样的党羽?”
“这……”纪路答不出来。
姜羽道:“纪老,还是由姜某来告诉你吧。”
“昨日姜某来贵府,是因为姜某得知晋侯被歹徒挟持,藏在贵府。由于时间紧迫,姜某通知赵大人后,来不及等他,便先行赶了过来。在纪府上,姜某果然发现两名黑衣歹徒,身材高大,武功高强,将晋侯挟持了。”
“姜某便与下属与他们交起了手。”
“没想到才交手到一半,又来了另外一群歹徒,”姜羽看了赵狄一眼,微微一笑,继续说,“这便是纪老所说的姜某的党羽了。”
“这伙歹徒杀害了晋侯,又想杀姜某灭口。姜某的下属为了保护我,受了伤,纪老若是不信,他可以现在解衣让纪老查看。”
“幸而赵大人及时赶到,才救了姜某一命。”
姜羽睁眼编着胡话,这一番话当然大部分都是假的,但这一番话是赵狄也愿意听见的。国君被歹徒挟持,赵狄和姜羽救驾不及,使君主惨遭杀害,圆满的解释。
说到这里,姜羽站起来,向赵狄施礼道:“姜某还未感谢赵大人的救命之恩。”
“睢阳君客气了。”赵狄道,说完转头去看向纪路,问,“纪老还有什么意见吗?”
纪路看看姜羽,又看看赵狄,终于知道他们其实是沆瀣一气,同流合污。指着姜羽的手气得直哆嗦,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半晌,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父亲!”
“爷爷!”
纪太史和纪大都慌张地上前来,扶住纪路。只有纪二哆哆嗦嗦地跪在原地不敢动,姜羽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纪路喘匀了气,推开他们的手,气得浑身发抖,继续骂道:
“你们……你们这些,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赵狄你执掌大权,把持朝政,操控百官!又犯上作乱,串通外贼,残害国君,意图谋反!你们、你们……心中可还有半点对天子、对王权的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