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手中的马鞭子一扬,一人一马很快便消失在月色里。
顾非墨望着云曦远去的背影,许久没挪动一步,袖中手指一翻,那枚双头蛇短箭现于手上,他低头看去,眸色又是一冷。
……
谢府东园的聚福园里。
安氏如丢了魂儿一样坐在床上,两眼发直目光涣散的呆坐着。
江婶看了看窗外,叹了一口气,走到安氏的床前说道,“夫人,这都三更天了呢,睡吧。”
安氏呆呆木木的转过头来,脸色惨如白纸,唇色也泛着灰白。
她勉强扯了个笑容说道,“江婶,你知道吗?今天在刑场上,询儿他怪我为什么没有救他,一会儿哭着,一会儿骂着我,骂我害了他。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出了这样的事,他与诚儿总有一人要顶罪。我……我只好舍了他。他什么也不会,诚儿至少当过四品的羽林卫头领。”
江婶立于一旁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安氏的眼里又是戾色翻滚,咬牙切齿。
“不,我不可能让询儿白白的死掉,江婶,你明天让人去查一查那个‘言立’,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竟然敢诱骗询儿偷了阿诚的腰牌,竟然害了我的两个儿子!我会要那人不得好死!”
江婶忙低头应了一声是,看着床上的安氏,她不禁微微蹙眉。
大夫人此时的神情近乎一种癫狂,瘦了一圈的脸上两眼凸起,眼中满是杀气。二少爷与三少爷双双出事,老爷又降了官,对大夫人的打击可谓不小。
……
墨园里,顾非墨独坐在园子里看了一晚上的月亮,天刚亮他便吩咐着随从阮七备马车进宫。
顾太师才起床,见他急急火火的样子,忙问太师夫人,“又不见圣旨下来,他这一大早的进宫做什么?”
太师夫人刚才喊了一声顾非墨,顾非墨口里只随意的应了一声,便脚步不停地匆匆走过了。
她抿了抿唇,说道,“老爷,你待会儿不是要进宫上早朝吗?跟着去看看。他这几年跟他姐姐不和,会不会有什么事?”
顾太师点了点头,“是该去看看,他的脾气怪得很,一听我们提到凤儿,他的脸色就不好看。这小子,连自己亲姐也甩脸色。”
贵妃宫里。
顾贵妃一身华丽的锈袍上彩凤翩飞,头上七只金凤灼灼生辉,正坐在偏殿的软榻上与一个宫女下棋。
这时,有小宫女来报,“娘娘,小公子来了。”
顾贵妃听闻马上坐正了身子,笑道,“几年不见他来,他今日怎么记得看本宫了?快请他进来。”然后,她又忙着叫人上茶备点心。
“是,娘娘。”小宫女飞快的跑了出去迎顾非墨。
顾贵妃宠冠六宫,在皇上生病期间,还一直垂帘听政,现在的手里不仅握着后宫的凤印,还掌着前朝的决策之权。
顾贵妃的身份高贵了,她的弟弟谁也不敢怠慢,个个都在巴结。
没一会儿,一个身着墨色锦袍,腰束墨玉带,墨发半束半散的少年公子目不斜视的大步走了进来。
容颜俊美,但神色清冷。
顾贵妃笑着朝他走过去,“非墨来了?你可是有些年头没来这宫里头了,快来坐,陪姐姐好好的说会儿话。”
顾贵妃满脸都是温和的笑意,但顾非墨的神色却是淡淡。
顾贵妃却也不介意,她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拉着他的手,两人一直走到一张长椅边上。
顾非墨没有坐在她的身边,而是坐在对面的一张小凳子上。
“你这孩子,这是怎么啦?怎么一大早的冷着脸?快跟姐姐说说,是谁欺负你了?姐姐帮你收拾他。”顾贵妃见他不愿意与自己并排坐着,便不再强求,自己一人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顾非墨看了一眼偏殿中侍立的十数名宫女嬷嬷太监,冷声说道,“娘娘,请让这些人先回避一下。”
顾贵妃的笑容顿时一僵,面前少年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然。
她眼神微微一眯,朝周围的众人挥了挥手,“会都退出殿去!”
“是,娘娘。”很快,偏殿中的宫女太监嬷嬷走得一个不剩。
殿中寂寂,能很清晰的听到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顾贵妃看着他的脸,收了笑容说道,“全都走了,说吧,什么事?”
顾非墨抬头看向面前的妇人,她比他大上整整十五岁,容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他记事时,她早已经出嫁。但她常常抽空回家带着他玩,从外面带回各种奇怪的玩具。
也因此,让段奕与一些同年纪的孩童们对他产生了嫉妒,他却颇为得意。
因为他的家里是温馨的家,没有小妾庶兄弟庶姐妹的争斗,只有他与一个长姐。家里有相敬如宾的父母,有无私疼着他宠着他的长姐。
但,不知什么时候,家中的气氛在悄悄的变着。
父母常常皱着眉头,长姐不回娘家,家中给她的一只护卫被她养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她不再对家中之人嘘寒问暖,不再与他说些小时候的事。
有一种无形的沟壑在她与顾家人之间越变越宽,他也越来越看不懂这位长姐。
顾非墨看了一眼顾贵妃,从袖中取出一物来,他缓缓的打开了外面包着的帕子,一只两寸长的短箭摊在帕子上。玄铁做的,双头蛇,箭尖泛着幽蓝色。
顾贵妃的神色一凝,“非墨,这是什么东西?哪儿来的?”
“姐姐不知道?这不正是你放在咱们家梅园的吗?”顾非墨坐直了身子,淡淡一笑,又恢复了他一贯懒散不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