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祸!好啦,你快快离开我这儿吧!”
王成隐隐约约地预感到了一点儿什么,说什么也不肯收何宁的银两,要求留在何府,有什么事他愿与何宁一块儿去承担。何宁不想累及一个无辜百姓,愣是叫人将他轰赶出了府门。
轰走王成后,何宁连夜派人用马车,将自己在朝中的好友熊一鹤、蓝颢叔、高澄请到了府中。他取出崇祯帝的那封求救信,让他们三人一一传看了。
那三人看了信后,无不勃然变色。熊一鹤颤抖着声音道:“天呀,这么说,在朝的皇上是个假的了,这可如何是好?”蓝颢叔是个武将,性格暴烈,他听了熊一鹤的话,跳起来叫道:“这有什么不好解决的,我们就凭着这一封信布告天下,将那个冒牌货捉住,当场击毙,然后把万岁从姓胡的那儿解救出来,不就完了吗?”
“不行啊,”何宁长叹道“颢叔兄,解决这件事情,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可我们不能这么办呀!”蓝颢叔不解地道:“何大人,此话怎讲?”
何宁便把心中的所虑说了出来。他说他了解崇祯帝的为人,他为人心地善良,且又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如果他们大张旗鼓地去救他,事必将有人冒他名混进宫中淫乱宫廷的事抖了出来,到时,还让崇祯帝怎么面对朝中的文武百官?天下人又如何看待这个皇帝?特别是皇宫中那些遭到过那个骗子污辱过的嫔妃们,事情一旦大白于天下,这些无辜的女人们必将遭到清侧,到时,皇宫内廷大乱,又将充满一片血雨腥风,又不知有多少人会为此受到株连,有多少冤魂奔赴枉死城。
另外,那个胡万是魏忠贤的人,魏忠贤是先帝熹宗的大红人,位高权重,此人早就包藏祸心,有谋朝夺位之念,这事如果让他得知,说不定他们还没有救出崇祯帝,就被他趟混水趁机将崇祯帝给害了。
因此,营救崇祯帝,以及除掉那个冒牌皇帝,他们只能秘密进行。待事情办成之后,为了使这一宫廷丑闻从此烟消灰灭,也为了打消崇祯帝心中的顾虑,好让他堂堂正正做一个皇帝,他们这些得知内情的人,包括所有参加这次行动的人,都不能活在这个世上,留下一个活口
蓝颢叔等三人听何宁一二三地把事情的厉害关系,全部说出来了以后,一个个像被雷打痴了的呆头鹅一样,心中叫苦不迭,呆了。半晌,高澄垂头丧气地道:“依何大人这么说,我们要救当今万岁,却都非死不可了?”何宁点头道:“除此之外,也别无它法了!”
“妈的,”蓝颢叔恼道“这姓朱的几代皇帝都是大昏君,到了熹宗手里,又弄出个魏忠贤这么一个大奸贼出来把持朝政,把个好端端的江山折腾得跟蜂窝似的,外有清兵入侵,内有李自成、张献忠等人造反,眼看大明江山快玩完了,现在要我们去救一个小皇帝,为了保住这一宫廷丑闻不传出去,事成之后还得一个个灭口,这值吗?事到如今,大家倒不如趁早散伙算了吧!”
何宁急了,冲着蓝颢叔作了一个大揖,老泪纵横地道:“颢叔兄,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了呢?正因为大明到了最危险的关头,就需要我们这些人出头了啊,我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崇祯帝遭难,而放任那个冒牌皇帝淫乱宫廷、毁我大明江山而不管啊!”蓝颢叔也只是嘴臭,眼见何宁急成这样,连忙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道:“好了,好了,何大人,我姓蓝的嘴巴臭,只是说着玩玩的,反正在这世上是好人不长寿,恶人活千年,难得我们大家也都是好朋友,要死大家就一块儿死吧!”
于是,大家秘密地开始研究起营救崇祯帝和善后工作的计划来。最后决定:由蓝颢叔和高澄两位会武功的人,先赶去河北沧州胡万的家中去救崇祯帝;后一步,再由何宁配合熊一鹤负责闯进宫中,将那个冒牌皇帝引诱出宫,到一个稳妥的地方,将他一举击毙,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崇祯帝回到宫中。
计划定好,天已大亮。何宁送走三位好朋友,打了一个呵欠,正准备回到卧室里小睡一会儿,一转身却发现夫人领着两个女儿,泪水汪汪地跪在他的面前
四、绝密的行动
何宁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夫人和两个女儿,惊诧地问:“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夫君,”夫人哽咽道“你你和各位大人的谈话我都已经听到了,求求看在两个未成年的女儿的面子上,还是另寻上策,不要枉自送了自己的一条性命吧!”
“什么,我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何宁闻言大惊失色,他不由得跺脚长叹道“你你们好蠢啊!”他泪流满面地告许夫人,除此之外,他和鹤一熊等三人没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件事情了。他们要做的这件事情是非常绝密的,为了不累及他人,日后少一个灭口的对象,他们几个人还立下重誓,此事除他们几个人知道以外,不能对任何提起,甚至连自己的夫人都不要告知。
何宁夫人何等聪明,丈夫此言一出,她什么都明白了,哭道:“夫君既然已不能更改所定下了计划了,那就权当我多嘴了,可是我们老来生下的这两个女儿”她哭着已经说不下去了。何宁心里已是波涛汹涌,而这汹涌的波涛又化作了不尽的泪水,在他那张饱经苍桑的脸上奔泻不已。他猛地一跺脚,一抖袍袖,一头冲出了门外。
在大街上,何宁找了一家小酒店,把自己灌了一个酩酊大醉。当他脚步踉跄地回到家里时,只见家中乱作了一团,有人告许他,夫人和两个小姐不知为何因,三人在卧室内都悬梁自尽了!
何宁得知这一噩耗,他没有哭,他的心像有一千把钢刀在扎,这种巨痛已经使他流不出眼泪来了。为了按原计划行事,他只化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把夫人和两个女儿的丧事给处理了。这事很快传到了另外三位大臣的耳朵里了,他们自然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各人都受到了无比的震撼。
三天后的一个半夜,蓝颢叔和高澄这两个老臣,穿上一身夜行衣,出现在了河北沧州府胡府后花园的围墙外面。高澄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系有铁钩的绳索,朝一丈多高的墙头上抛了上去,随后两人攀住绳索,如猿移枝一般爬了上去,轻轻跃过了围墙。
也就在天亮时分,何宁在府中收到了蓝颢叔、高澄二人的飞鸽传书,说他们一连击毙了胡府中的五名打手,已经将崇祯帝救出,此刻正朝京城方向赶来。
读信后,何宁大喜,当即找来熊一鹤商量如何引诱那个冒牌皇帝出宫一事。熊一鹤说,他这几天为取得那个冒牌皇帝的信任,一直陪在那家伙的身边,经过观察,他发现那家伙除了喜欢女色以外,就爱吃各种稀奇古怪的食品,他们不如就利用他这两个喜好,哄他说在西山处有一家京城独一无二的美食店,这家美食店不仅有世上美味的食品,还有众多的绝色佳丽侍奉客人,将他骗出皇宫。何宁觉得此计可行,点头同意。
这天上午,熊一鹤先赶到了皇宫,见到那个江湖混混儿宋得贵,把他所编排的谎话向宋得贵说了出来,果然引起了他的兴趣,当即就换了一身便衣,跟熊一鹤出了皇宫。
来到宫门外,姓宋的一眼发现何宁垂手侍立在那儿,顿时一愣,不高兴地问:“喂,何老头,你来这儿干啥?”熊一鹤忙向前道:“皇上,这次到西山那家美食店去,正是何大人所请的客,何大人想借此机会向你赔礼道个歉,请皇上就原谅他一次吧!”宋得贵心想这当皇上还真够威风的,都说这姓何的老头爱犯倔,原来在皇帝面前也不过如此啊。他这一得意,就笑了起来:“好,看在熊爱卿的面子上,朕就饶你一次,下回再不得与朕过不去了,知道了么?”何宁连连点头,摆着一副小心的样子,道:“臣下次再也不敢了!”心里却冷笑了一声,混账东西,下次就没有你张狂的时候了,等一会儿本官就送你到阴遭地府去!
三人乘坐了一辆油壁车,只一盏茶的工夫,就出了城,不稍片刻,赶到了西山脚下。何宁与鹤一鹤把宋得贵引到一片密密的树林里,齐声道:“皇上到了!”宋得贵朝四周一看,这儿哪有什么美食店,顿时感觉出有些不对劲来,惊骇地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把朕带到这个地方来了?”“住口,”何宁一声大喝“唰”地一下子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直指向宋得贵的鼻子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皇上,淫乱宫廷,败坏我大明朝纲,今天我们将你引至此地,正是送你上西天的!”
宋得贵一见事情已经败露,吓得魂飞魄散,掉身欲逃。“哪里走!”何宁赶上一步,抬手一剑将他刺了一个穿心透。姓宋的“啊”地发出一声惨叫“扑通”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两脚一蹬,就一命呜呼了。
谁知何宁刚把剑从宋得贵身上拨出来,忽听得有人高喊道:“不好啦,有人行刺皇上啦!”从树林外面唿啦啦一下子扑过来四个持刀带剑的凶脸大汉来,团团地将何宁与熊一鹤围在了中间。
熊一鹤眼尖,立即认出四个人竟是那个冒牌皇帝最近找的宫廷侍卫。
原来那宋得贵虽然混进了皇宫,过着神仙一般逍遥自在的日子,但毕竟因做贼心虚,生怕有朝一日被人害死,于是,他就叫人给自己找了这四个贴身侍卫,让他们在暗中保护他。这次姓宋的出门,那四个侍卫也远远地尾随在后面,跟过来了。
何、熊二人没有想到在除掉那个冒牌皇帝时,却被他们四个人闯进来看见了,一时间不知怎么应付才好了。
“何宁,熊一鹤,”其中一人拍着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厉声质问道“你们身为朝廷高官,为何要行刺皇上?你们是不是想要造反?”说着,把手一摆,几个人挥着手的刀剑,凶神恶煞一般扑了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从树林外又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五、不尽的千古遗恨
随着那一声大喝,从树林外面走进三个人来。那为首一人是崇祯帝。后面跟着的正是蓝颢叔和高澄两人。
原来,按照他们事先的计划,蓝、高二人救出崇祯帝后,就赶来这西山脚下与何、熊两人汇合。眼看得何宁和熊一鹤就要遭到那四个宫廷侍卫的毒手时,他们正好适时地赶到了。
那四个宫廷侍卫听到喊喝之声,抬头一看,只见平地又冒出一个皇上来了,顿时像泥塑木雕似的钉在了地上,目瞪口呆,一动也不动了。“这这”他们面面相觑,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两个皇上长得怎么一模一样,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有什么好吃惊的?站在你们面前的才是真正的皇上,你们还不快快叩拜皇上?”何宁在一旁断喝道。
“是!”那四个宫廷侍卫忙不迭地扔下手里的刀剑,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这当口,蓝颢叔与高澄趁机就像闪电一般飞上前来,冷不丁地抡起手中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砍了那四人的脑袋。崇祯帝却走到宋得贵的身旁,伸手从他的脸上揭下了一张人面皮具来,冲着他的尸体狠狠踢了两脚;崇祯帝觉得还不解气,又从何宁手中夺过剑,在他的尸体上一连戳了十多个血窟窿,他真恨不得把那个姓宋的撕成碎片。他一个堂堂的大皇帝居然给一个江湖小混混给拐卖了,又让人冒名混进了皇宫,他一下子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随后,几个人动手在密林中挖了一个深坑,将宋得贵以及那四个宫廷侍卫的尸体给深深地埋了,为了不让人看出痕迹来,又在土层的表面又覆盖了一层腐烂的树叶。
处理好了一切,就在崇祯帝准备要回皇宫时,何宁等四人却突然齐刷刷地跪在了他的面前:“皇上请留步!”崇祯帝见状一怔,问:“众位爱卿,你们这是为何?”何宁膝行上前,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交到了他的手里。
崇祯帝接过那封信拆开一看,蓦地傻了眼,怎么啦?原来那不是什么普通的信件,而是一封认罪书。何宁在书信中称,他和蓝颢叔等四人早有谋反之心,并在府中私制了龙袍、皇家御用等物,现在他们请求皇上能按法对他们进行处置。在这封认罪书的结尾,还有何宁、蓝颢叔、高澄和熊一鹤所按下的血手印。
“这这怎么可能呢?”崇祯帝哪里相信这种事,凄然苦笑道“各位爱卿,朕知道你们是我大明几代的老臣,你们的忠心可昭日月,哪儿存有半点不轨之念?你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何宁道:“皇上,微臣知道你不会相信这种事的,可你知道我们刚才为什么要除掉那四名宫廷侍卫?微臣们就是不想让皇上所出的这件事传出去,故此,所有知道这件事内情的人,都不能留下一个活口,皇上,还望你能知道微臣们的一片苦心呀!”
“这不行,不行啊!”崇祯帝顿时明白他们的意思了,他只觉得两眼一热,泪水夺眶而出,哽声道“各位爱卿,是你们救了朕,朕怎么又能无故加害你们呢?”
这时,蓝颢叔焦躁起来,在一旁插嘴道:“皇上,何大人说得对,我这人嘴快又臭,喝了酒更是口无遮拦,如果我们不死,难保此事不传出去,而这事一旦传了出去,必定会动摇万岁的皇位。大明江山还要靠皇山来撑持啊!”他们还说,按照事先的计划,他们本来是选择自尽这一法子的,但他们又担心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会给在朝的文武百官们造成误会,皇上不好向他们交代,于是,他们后来才又想出这唯一的法子来了。如果皇上不答应他们这个请求,他们只好退而求死,当场死在他的面前。
说着,四个人以首叩地,毅然将刀剑横在了脖子上。
“你你们”崇祯帝欲加阻止,又显得无所适从。他已经从蓝、高两位老臣那里得知,大学士何宁在营救自己之前,竟让得知内情家里的妻女都悬梁自尽了,眼下他又见这几个老臣为了他的声誉而自愿背负上“谋反”的罪名,自愿走上断头台,他的心像被刀戳一样难受。他“扑通”一下子跪在了这四位老臣的面前,泣道:“各位爱卿啊,可叹我朱家几代皇帝,荒淫无道,只宠信奸贼,不知害死了多少像你们这样的大忠臣;现在,我朱有检何德何能敢受你们如此天高地厚的庇护啊,古往今来,难道做臣子的性命在君王面前就这么不值钱么?难道这就是君臣之道?这是什么道理啊?”
何宁等人想不到由崇祯帝的嘴里能说出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来,都觉得十分感动,齐声道:“皇上,能得你这一番话,微臣们死而无憾了!”
公元1621年11月隆冬的一天,朔风劲吹,天空飘飞着一片洁白的雪花,何宁等四位大臣以“私图谋反”的罪名被推上了刑场处死了。
随后不久,崇祯帝下旨将河北沧州胡万一门人全部逮捕入狱,另外他又搜罗了魏忠贤的各种罪状,革去了他的职,将他发配到安徽凤阳,半途中又将他处死。崇祯帝还按照何宁死前所留下的遗言,给冤死在熹宗皇帝手里的熊廷弼、左光斗和史可法这样的忠臣平了反、昭了雪,又起用了像袁崇焕等这样一批历史上有名的重臣。继尔,崇祯帝征听了一些大臣们的意见,在政治上进行了改良,对税收制度进行了一些调整,并对宦官的权力加以控制。他这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得到了朝野上下的拍手称赞。只是让朝中的那些文武百官们感到不可理解的是,这个崇祯帝是怎么啦,前一段时间还只顾自己吃喝玩乐不思朝政,眼下怎么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说变就变,变得真让人不可思议应接不暇啊!
崇祯帝不得不感谢大学士何宁等四位大臣,是他们用生命的鲜血警醒了他,使他明白如何去做一个让天下人信赖的好皇帝。更让他应该感谢他们的是,他回宫以来,竟没有一个知道他曾被人拐卖过的耻辱,更没有人知道有个无赖曾冒充他混进了皇宫,这正是他们给了他这个当皇帝一个尊严,又让他有足够的信心去治理国家。
为了表示对何宁等四位大臣的敬意,崇祯帝在自己寝宫的一处密室里,亲手给他们塑了四尊像,每逢年节到来之时,他必要到那四尊塑像前敬香上供。同时又为了不辜负四大臣的一片苦心,崇祯帝发誓要做历史上一个有名的明君,广开言路,远小人,近忠臣,力争将大明重新振兴起来。为此,他居然悄悄跑到一家寺院削发为僧,过起苦行僧的日子,深居简出,不近女色,不近晕腥,一日三餐只吃些粗茶淡饭。白天上朝时,他用帽子严严地遮住那光光的头顶,回到皇宫内,他即脱去龙袍,取去头顶上的帽子,不是批阅奏折,就是翻读史书,学习历代明君的治国之道
只可惜,大明江山早在崇祯帝前面的几任皇帝身上,就已经被折腾得千疮百孔了,他纵能力挽狂澜,也是回春乏术了。崇祯帝只当了十七年的皇帝,李自成就带领农民起义军打进了北京城。据说,早在崇祯末年,这位崇祯帝眼看清兵步步逼近中原,大明江山已无可挽救,曾想学帝尧禅位于舜,把皇位让给农民起义军的领袖李自成,只是后来当时某种原因的局限,这事竟没有办成。
就这样,崇祯帝带着不尽的遗恨,用一丈白绫,自缢在了煤山顶上,结束了他正当年富力强的生命。想必何宁等四位大臣,若在地下得知他们用生命换来的这个皇帝,竟落到这样一个结果,也是欲哭无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