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孽七八

    （七）

    桃花坞的林家与李家的婚事，无疑是当地的一件大事。林家小姐林如兰聪慧多才，貌似天仙；李家公子李寂然翩翩少年，英俊潇洒，仗义疏财，在当地口碑极好。再加上两姓都为当地名门望族，在各省均有产业商号，与当地官府多有往来，所以两家的婚事成为轰动一时的佳话。林老爷膝下无子，李公子入赘林家，婚礼就订在四月初八，在林老爷的别墅举行。本来婚期订在四月二十八，据说因为林小姐体弱多病，是故提前为她冲喜。随着日子一天天接近，整个桃花坞处处洋溢着喜庆气氛，从镇子上李家和林家的门前，直到别墅，一路上张挂着大红灯笼，路上络绎不绝的人流，有的是来往忙碌的家人，有的是送礼的宾客，有的是唱戏的班子，杂耍的艺人，远远望去，热闹非常，真如节日一般。别墅前张灯结彩，大红喜字把那黑漆漆的大门装点得不似往日的威严与肃穆。

    宅子里到处张挂着红灯红绸，家人丫鬟们都穿著体面的新衣，奔走忙碌。洞房就设在如兰小姐的绣楼。绣楼被布置一新，极尽奢华，楼梯上铺着波斯国的猩红地毯，屋檐上挂着许多金铃，房内摆设自不必说，那些奇珍异宝，古董字画，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这场婚礼的排场之大，在当时独一无二。虽然时间略为仓促，可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两大家具是当地的望族，这银子，自是花的象流水一样。两家来自各省的亲朋好友也都陆续赶来，顷刻间，整个镇子热闹的赶集一般。

    和整个镇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孟家，自从几天前家里出了那么档子事儿，整个孟家上下乱成一团。孟家公子孟羽，字梦源，温和儒雅，琴艺非凡，从小喜爱乐器，但凡他见过的器乐，只要到了他手里，无不把弄得音韵和谐，技艺精湛，羽公子的琴艺不只在当地很有名气，就连京城皇宫里的乐师们，也常登门讨教。谁想几天前，竟然被人打断了双腿，更让人不可理解的是孟老爷子不许报官，只着人看着羽公子，不许他见任何人。孟家请来了附近最有名气的郎中，可羽公子的腿断骨虽然接上了，以后的日子，想站立起来却是不能了。阖家上下，人人都唉声叹气。孟老爷的脸更是沉得能拧出水来。三天前的凌晨，当地的望族林家林老爷派人送来书信一封，孟老爷子被家人从被窝里叫起来，正自纳闷，虽然同在桃花镇，因地位悬殊，很少往来。待展开信笺看时，顿时如三伏天掉进了冰窖。忙忙穿衣，只带个亲信随从，便出门往桃林而去，回来时，就带回了奄奄一息的儿子。因此，在整个桃花坞为林李两家的亲事忙碌时，整个孟家笼罩在一片阴云中。

    四月初八那天，一清早，整个桃花坞就开始进入了喜庆的状态，李家门前，各种车轿骡马，直排到街道的尽头。往来宾客衣衫光鲜，贺喜声络绎不绝。不一时良辰已到，在众人的簇拥下，李公子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绛红锦缎长袍，头戴四方平定巾，身披红绸，胸前结着朵大红花。寂然公子生得面如满月，被这大红袍衬得越发的丰神俊郎，一表人才。送亲的队伍如出征部队，一路排下去，竟然排了几里路。行至半路，等候在那里的林家人等接了，一同向林家别墅而来。不提一路上锣鼓齐鸣，大家争相围观，待到了林家大门前，公子下马，鞭炮声里，沿着红地毯，公子来到大堂，大堂正中高挂着林氏历代先贤画像，案上红烛辉映，三牲齐备。唱礼的先生叫声吉时已到，顿时鼓乐震天，一群丫鬟老妈子簇拥着林家小姐，来至堂前。只见林小姐身着红袍，下系大红绣花凤尾裙，头上盖着团花喜字盖头，环佩叮当，在喜娘的搀扶下，立与案前。在鼓乐声中，两人拜了天地，双亲，又对拜了，在喜娘的引领下，二人入了洞房。这边厢，林老爷招呼宾客，酒席早已备好，众人入席。李公子也换了红色直身短袍子，来到席间作陪。这五公子平日交游甚广，朋友众多，今日大喜，众人更是开怀痛饮，饶是五公子酒量极好，也免不得醺醺然。

    天色渐渐暗下来，昏睡了一天的羽突然被噩梦惊醒，梦里如兰绝望的看着他，说，羽，我要走了

    羽呆呆的看着的房间里的阳光渐渐退去。这几天他整个人都变了，每日不言不语，只怔怔的看着窗前的桃花，双腿的巨痛已经让他麻木，更大的痛苦是他失去了如兰。想起当天如兰被带走的那一刻绝望的眼神，他的心如刀割火灼般痛楚，他痛恨苍天，为什么要把他们分开？本以为可以带如兰一走了之，可最终，还是被发现了。而且，他失去了自由。他如今最想知道的就是如兰的状况，他知道，如兰的状况比他更惨。每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痛起来，焦躁不安可又动弹不得。他恨不得自己生出一对翅膀，飞到如兰的窗前。远远望去，林家别墅灯火隐现，他更加不安了，林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和如兰有关呢？夜更深了，乌云密布，没有一丝星光。突然间，冷风乍起，穿窗而入，将那案上烛火扑灭，窗外的树木被这风刮得摇动起来，如鬼魅一般可怖。羽打了个寒战，一丝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他想站起来，刚刚移动，巨大的痛楚让他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他被外面的一片叫嚷声惊醒，锣声，人的奔跑声，他忙挣扎着坐起来，向窗外望去，这一看不打紧，只见林家别墅一片火海，火光冲天。整个桃花坞上空一片红光，这夜风很大，火借风势，蔓延很快，不一会，别墅附近的民宅也燃烧起来，羽大喊一声：“如兰——”从床榻上翻身落地，他顾不得双腿的疼痛，挣扎着向门口爬去，门从外面被锁住了，他用力的拍打着门扇，隔着门缝，只见院子里家丁奴仆四下奔跑，孟老爷正在指挥着家人搬运东西，羽公子的小厮清筝跑来开了门，把公子扶起，背到门外，孟老爷吩咐清筝把公子送到安全地带，出了门，公子命清筝把他背往林家别墅，清筝不肯，这么大的火势，去别墅岂非不要命了。羽执意要去，清筝没办法，只好背着他一路向林宅跑去。

    一路上都是从喜宴上逃出来的宾客和仆人，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羽一把抓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仆人：“林家怎么了？快说！”家人认得他，惊魂未定：“着着火了”羽情急之下，手上用力：“你家小姐呢？快说，如兰呢？”这时火渐渐向四周扩散开，一股灼人的热浪袭来，那家人忙说道：“小姐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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