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的酒楼今年未出新酒,来往客人与往年持平,刨去各项开支,进项约有六千两银子;金陵那边酒楼众多,一条街上又新开了几家酒楼,因此进项只四千余两。”
朱七声音不低,平稳而有力,三两句说清楚了情况。林晚又笑着问了几句,这才让朱七坐了下来。
几位掌柜们对视了几眼,纷纷望向卢平。
姚大掌柜却在这时候胡子一抖,笑着站了起来,跟林晚和屋里一圈儿掌柜都拱了拱手,这才开口回道:“小的手底下管着两处马场,都在渭源城边上,靠近漠北草原。还有一处盐矿……”
姚大掌柜的声音苍老却不失沉稳,不紧不慢地大致说了各处的收支情况。林晚又好奇地问了几句,这才笑着让人坐了。
随后众人都依次站起来回了话,林晚偶尔问一两句,却都不涉及账册,仿佛只是有些好奇。随后又慢慢喝着茶,听得极认真,脸上的笑意也是轻轻浅浅的一直都没变过。
半圈儿轮下来,便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了。
林晚看腆着肚子的乔掌柜要站起来,微垂的眼帘轻轻动了动。无声无息地勾了勾嘴角。又微微动了动腿,换了个姿势,斜靠在椅子上,笑容依旧地听着乔掌柜的话。
“……北边今年没什么战事,南边的客商也少了些。四个药铺统共净赚了两万三千余两银子。”
“四个铺子?都是在什么地方的?有多大?”林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和好奇。像先前一般接着追问了一句。
“渭源城一个。定北路两个,永安城还有一个。”乔掌柜有些自得得挺了挺肚子,笑眯眯地答了话。“铺子不算小,收药和制药的人都有。连打杂的伙计一块儿统共加起来,一个铺子约有五六十人。”
林晚笑着点了点头,手里端着茶盏,又慢慢呷了口茶。顿了顿,抬起眼皮扫了眼在一旁面色已经有些不好看的卢平,又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盯着乔掌柜笑道:“这几处铺子离得远,人又多。乔掌柜倒是真辛苦了。听说你们家大儿子也在永安城学着管药铺?女婿,是在定北路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掌柜们脸上都变了变,乔掌柜先前还笑眯眯的脸此刻嗖的一下僵住了,勉强扯了扯嘴角,原本腆着的肚子收了收。声音有些僵硬地看着林晚干笑道:“少夫人明察,小的家里仅一儿一女,小的想着总不能让他们给王府丢脸。便让小辈们跟着道铺子里学一学怎么做事儿,只盼着儿子女婿日后日后能为少夫人和爷分忧……”
“乔掌柜不必过多解释。我就是前两天偶然听外头小子们说了几句趣事儿。让小辈们到铺子里历练历练也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日后才能走得长远。乔掌柜一片慈父之心,也没忘了本,这是好事儿。”林晚笑着摆了摆手,仿佛不怎么在意一般,声音也很轻,语气里带了赞赏和笑意,却听得乔掌柜莫名地变了脸色。
卢平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有羞愤亦有难堪,目光极其冷厉地扫了眼乔掌柜,再看向林晚时却又有些复杂。
这位少夫人比他预想中更多了几分手段,他先前倒料想错了。能让王爷和二爷放心的人,总该有几分本事。
可今日的举动,终究太过年轻气盛了些,一个不好,极容易让老掌柜们心寒。
卢平微微皱着眉头,刚要开口劝一句,却见林晚笑着移开了目光,也没管乔掌柜站得尴尬,反而朝朱七身后坐着的几个极不起眼的掌柜笑道:“说到药铺我倒想起来了。咱们在北边和南边也有几个铺子,不知道生意如何?”
一脸络腮胡子的谭掌柜笑着站了起来,外头套着件十分不起眼的厚夹袄,声音洪亮地笑道:“回东家的话。咱们在连城的老铺子今年比往年好些,因有海船过来,南边的客商多了三层,铺子里的收益也多出了两层,净赚了两万七千两银子。永安城新开的铺子因请了平梁府有名的大夫,如今也打出了几分名气,到十一月底,统共进项有近两万两银子。陇川府这头,咱们只是收了货往南边的几个送,那边掌柜们还没交账,只上个月来了信,大致估算,南边的四个铺子统共进项应该有近十万两银子。”
谭掌柜的声音中气十足,且有高有低,带着几分笑意。
刚轮下来的半圈儿掌柜只觉得脊背发寒,乔掌柜更是身子僵硬,有些愤然而不干地瞪了谭掌柜一眼。这一句一句,每个字都是在打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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