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有位朋友讲过自己忍俊不禁的经历。我不是幸灾乐祸,想想也为他寒心。时过境迁,他自己也是笑着,当成趣闻奇事说给我听的。
他早摘了帽子,号称“摘帽右派”政治运动期间常常应场“陪斗”那时候游斗讲究形象化。
城市里是“彩车”一辆紧接一辆,浩浩荡荡。车上有全身一片乌黑,脸和手脚涂了墨汁的“黑帮”;有戴着牛头、屁股后安根尾巴的“牛”;有绿面孔,手脚等一身绿的“鬼”老人孩子们赶来街上,挤在熙熙攘攘的观众群中,像是参观多少周年庆典大游行,人群中嘻嘻哈哈、指指点点,十分热闹。有时还有两列队伍,两派彼此比新颖,比壮观,比观众热闹。
那老哥是在农村,没那么气派,没有汽车,靠一双脚;当然,农村也不能太逊色。
按牛鬼蛇神编制他排行老三。组织交给他自制高帽子的任务。他讨价还价,要到三天时间。免去三天陪斗,减去辛苦,何乐而不为。
老哥兢兢业业,发挥聪明才智,在蛇的脖子和尾巴上各装一根弹簧,游街时蛇头一上一下,蛇尾一左一右,象过年时舞狮舞龙一般,表演得十分出色,人人喜欢。还有看热闹的人高兴得大喊:“再舞一遍”;他有“求”必应。几十年后回忆:“口诛笔伐尚堪忍,棍棒拳脚实难当;粉墨登场把蛇演,摇头摆尾真郎当。”
头头十分满意,奖励三天假,让在家养精蓄锐。老兄受次青睐感恩不已,更上一层楼,把高帽子精益求精、画龙点睛。
还有一邻居自制了高帽子,不懂事的孩子挺喜欢这顶高帽子,竟要他老爸不要弄坏,留给他以后戴。老爸低下了头,潸然泪下。
一大学把“权威”赶上操场,头顶烈日晒得焦头烂额。独一老者没来得及做高帽子,看押者从地上捡半个西瓜皮“滥竽充数”本是侮辱他,他却戴得兴趣盎然。
另一头头发现西瓜皮遮头凉快,便勒令他立刻取掉。老者怎肯,死按住不放,拿出最后一点力气高呼:“这是我的高帽子”!
戴高帽子后明明是揪心撕肺,却口口声声感谢“挽救之恩”做出丑态给人取乐,且又舍不得放开,岂不幽默也。也有不肯戴的,抱着“士可使死不可使辱”的旧观念而挨一顿痛打。
仅右派“帽子”便五十五万余顶,多么劳民伤财呀。我便曾经几个月加班加点的参加过制作那“劳什子”一位冷面领导者要大家你揭发我、我揭发你,赶着把指标完成。都才二十来岁的学生,天天正襟危坐,汗流浃背。其辛苦没齿难忘。
最难过的是摘帽子时没帽子可摘,告诉说根本就没给他戴帽子,不知是什么人搞错了。这时候,那错戴帽子的人一定是如一声霹雳。老天呀!欲哭不能,欲笑不得。造册者不痛不痒,冷面领导者兴许正迷细眼睛在那安乐窝里含贻弄孙呢。
有人问我怎么知戴那帽子时会从头顶凉到脚底心,是亲有体会吗?非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样可怜兮兮的,散光的眼,趔趄的脚,撕裂的嘴,冰霜的脸,倒挂的眉,抖擞的身子;有眼睛有心的我,自然能如同身受。
朱总理的上任给这帽子带来了光彩,一晚辈出于尊敬竟恭维我说:“老师也是右派吧?”老身赶紧不好意思的连连回答说:“不是、不是”为了感谢晚辈对我的恭维,胡诌一首打油诗答谢:
“帽子帽子不爱戴。黑黑的,吓煞也;白白的,医务人员不让戴;红红的没有资格戴;绿绿的,着实不想戴;高高的,我可没有力气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