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以后会小心的。”姮贞朝他腼地笑了笑,在这一刻,也将乌勒衮浓眉俊目的五官深深地记在脑海里,因为他是这座皇宫里少数会主动关心自己的人。“有时我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我没有被册封为和硕公主或许会比较好,因为公主这个身分并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公主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免得引来非议,再说这是先帝的恩宠,更应该感念在心,还有在这座皇宫里,言行举止更得处处谨慎小心。”乌勒衮见她年纪小不懂事,好心地提醒。
姮贞怔了一下,然后绽开天真的笑靥。“王爷真是一个好人。”
“臣斗胆,请公主恕罪。”乌勒衮这才想到自己踰矩了。
“我没有责怪王爷的意思,而是打从心底谢谢你这番好意,因为愿意跟我说这种话的人真的不多,所以真的很高兴。”姮贞面颊微热,连心都暖了。
“公主?”身材圆胖的冉嬷嬷见到主子发髻都被扯乱了,不用问也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忙奔了过来。“这回又是谁欺负公主了?早知道奴婢应该跟在身边,不让公主一个人来漱芳斋”
“我没事,刚刚多亏了有睿亲王在,否则我手上的银镯子早就被抢走了。”别人对她的好,姮贞都会谨记在心。
冉嬷嬷一面用手巾拭泪,一面朝乌勒衮跪下来。“多谢王爷救了咱们公主,不然这回不晓得除了抢走银镯子之外,还会被怎么欺负了刚刚奴婢去膳房想让公主吃点补品,结果他们一听是公主要吃的,就把奴婢赶出来了”
“好了,起喀吧。”乌勒衮听了冉嬷嬷这么说,便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这位和硕公主在宫里的地位,只怕连个宫女都不如。
姮贞有些困窘,就是不希望让睿亲王知道她遭到这样不堪的对待。“嬷嬷,不吃补品也没关系,你就别难过了。”
“这事儿公主为什么不跟太皇太后提呢?有她老人家作主,相信没人敢再对公主无礼了。”乌勒衮不禁要为先帝收的这位养女打抱不平,别人也许羡慕她的好运,但却不知道其间受了多少的苦。
“我是可以请太皇太后作主,可是表面上大家不敢做什么,不过暗地里就不知道了,所以我宁可他们明里来,也不要在背后里搞鬼,那就更难防了。”姮贞自懂事以来便见多听多了这座皇宫里的黑暗面,对人性不再那么天真。
闻言,乌勒衮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姮贞,明明应该是个天真单纯的小丫头,却有着超乎年纪的早熟,让他不禁感到心疼,只怕连固伦公主和那些贵族格格、大臣千金们,都比不上她的一分一毫。“公主考虑得周到。”
“公主,咱们快回去,奴婢好帮你重新整理。”冉嬷嬷在旁边嚷道。
“今天真的要谢谢王爷,那我先走了。”姮贞才走几步,又忍不住必头看了乌勒衮一眼,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想跟他再多说一会儿话,不过冉嬷嬷又在催,只好跟她一起离开。
数日后——
乌勒衮来到南三所,这儿又称为“阿哥所”是皇子们居住的地方,不过先帝因为感念平南王父子生前为大清立下不少大功,可以说是鞠躬尽瘁,便破例让唯一的养女住在其中一座小小的偏殿内,也跟着皇子们一块读书识字,听说当时还惹出不少争议,这些都是他从其它王公大臣口中旁敲侧击而来的。
乌勒衮瞥了一眼提在手上的食盒,他特地让王府里的厨子炖了一盅补汤,趁着今天早朝特地带进宫来,打算在回去之前交给和硕公主。
为什么会对这位汉人和硕公主格外好奇?是因为心疼她的遭遇?还是觉得他们之间有相似的地方?这些疑问一直在他脑中盘旋。
不过这些思绪在察觉到周遭的冷清和寂静时,不禁暂时打住了。
他原本想说找个太监或宫女进去通报一声,结果连半个人影也没有瞧见,四下只有树梢被风吹动发出的沙沙声响,以及他的脚步声。
在这座小小的偏殿里,乌勒衮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冷落以及被人遗忘,和其它几位公主的际遇实在差别太大了。
当乌勒衮瞧见独自坐在廊下的石阶上,望着天空发呆的瘦弱身影,那寂寞的表情让他想到自己,在他年幼时也经常这样孤伶伶的坐在院子里,期待着有人能够陪自己玩。
“公主这个身分并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没错!那天就是这句话特别触动了他的心。
乌勒衮终于明白了,因为和硕睿亲王这个爵位也不是他自己要来的,身为多罗贝勒的阿玛和先帝是一块长大的玩伴和心腹,更是唯一的知己,为了要帮先帝分忧,日日夜夜劳心劳力,最后积劳成疾,从此一病不起,先帝在哀恸之余便册封刚满十岁的自己为和硕睿亲王,众人欣羡他的好运,但他却宁可以靠自己立下功劳,来得到皇帝的赏赐,而不是像这般的不劳而获,根本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心情,所以才会对这位汉人和硕公主多了一份惺惺相惜。
“公主吉祥!”他上前打千请安。
姮贞眨了眨眼皮,认出是他,脸上的落寞也一扫而空了。
“你怎么来了?”能再见到睿亲王,她真的好开心。
“公主要是觉得寂寞,可以上慈宁宫陪太皇太后说说话,相信她老人家会很欢喜的,这么一来,有了这座靠山,欺负公主的人自然也会收敛些。”乌勒衮还是忍不住提出建议,只希望她能少受一点委屈。
“我才没有王爷想的那么脆弱,总有一天会跟那些人讨回来。”姮贞信誓旦旦地说道。
乌勒衮笑咳一声,看着瘦弱无依的她说着如此有志气的话,让他很想摸摸公主的头,然后夸奖她两句。
“你这样很瞧不起人。”姮贞气鼓鼓地说。
“臣不敢。”乌勒衮口中这么说,不过嘴角依旧上扬。
“王爷会下棋吗?”姮贞从石阶上站起来,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尘。
“臣是懂一些。”不明白姮贞想要做什么,乌勒衮保留地说。
“那咱们来下一盘怎么样?”姮贞说到自己最拿手的事,小脸都亮了,双眼也跟着炯炯有神。“不用担心赢了我会掉脑袋,尽管拿出王爷的真本事。”
乌勒衮怔了怔。“公主是说真的?”
“当然。”姮贞昂起下巴,挑衅意味浓厚。“难道王爷不敢接受挑战?”
“那么臣就不客气了。”乌勒衮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一个小丫头。“对了!这里头有要给公主喝的补汤,不过已经凉了,记得重新热过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