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客人,见他头戴毡帽,身穿皮毛翻露在外的马褂,这可不是普通老百姓穿得起的,态度也就更热络了。
在茶坊伙计的带路下,乌勒衮正要前往二楼的座位,因为楼下几乎都客满,而且其中一桌还围了不少客人。
“刚刚这一步棋若是这么走,那么输的人就是我了。”那桌里头,有人正在为“覆局”做解说。
苍老的声音惊叹一声。“原来是这样”
在旁边观棋的人也猛点着头,赞叹对方的棋艺。
“看不出他这么年轻,棋却下得这么好”“接下来轮到谁?”那人又开口问。
待乌勒衮踩上了木板阶梯,心想原来那桌的人是在对奕,很自然地往那一桌瞥去,心想也许可以加入他们的行列,先和当地人打成一片,就在这时,目光正好对上一张让他心头猛地震住的脸孔,即便那个人头戴毡帽,头发梳成长辫,可是那五官
“她”不可能会在苏州才对。
“客倌?”茶坊伙计见他没有跟上,于是开口询问。
虽然明知不可能,可是乌勒衮还是想亲眼确认一下,这么一想,便又转身下楼,往人最多的那一桌踱去。
姮贞刻意压低的嗓音又开口了。“就让老伯先手。”
“你这个年轻人还真懂得敬老尊贤,这一壶茶就当我请客。”头发半白的老人家颇为欣赏地说。
“多谢。”姮贞道了声谢,因为刚到苏州,她不想只是待在屋里,想要出来见识一下这里的风俗民情,于是换上男装,说话时还故意把嗓子压低些,只希望这么做不会让人识破自己是女儿身。
待乌勒衮拨开人群,一眼就认出这张娇柔细致的脸孔是属于谁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乌勒衮忘了自己的身分,朝“她”大声吼道。
姮贞仰起小脸,觑见站在桌旁怒瞪自己的高大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呃我”她原本也没有打算跟这些百姓下棋,只是见到有人在对奕,一时技痒,就变成这样了。
乌勒衮气急败坏地伸长手,用力地扣住姮贞的手腕,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跟我走!”
“棋还没下”
“怎么走了?”
乌勒衮没有理会那些抗议声浪,只是一路将姮贞拉出了茶坊,这才松开手掌,沈声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这身打扮”堂堂一个和硕公主居然女扮男装混在市井之中,在茶坊里头跟男人下棋,成何体统?
“我只是”姮贞才要解释,已经有三道身影火速来到他们身边。
三名高大男子用只有他们才听得见的音量请安。“见过王爷!”
“你们是侍卫处的?”侍卫处是负责皇宫内的警卫和保护皇帝安全的,乌勒衮认出其中一个,很快便猜出他们的身分。“公主为什么会在苏州?”他严厉地质问三人。
姮贞心想在外头不方便说话,于是轻声道:“这些话直接问我就好,他们不过是奉旨行事。”
“奉旨行事?”乌勒衮呆愣一下。“皇上答应让你来的?”明知道苏州不安全,皇帝不可能会让她来涉险才对。
“先回住的地方再说吧。”姮贞朝其中一名侍卫颔了下首,那人便去牵了马车过来。
乌勒衮无比困惑地跟着上了马车,在篷车内和姮贞面对面坐着。“皇上让你来苏州做什么?公主知不知道这儿有多危险,日月会的人”
“那又如何?”姮贞就知道乌勒衮不想见到她。
“你”听到这个满不在乎的回答,乌勒衮为之气结。“这可不是像下棋那么简单,而是真的动刀动剑!要是让那些乱党知道公主的身分,会有什么后果?”
“这些我都听皇上说了。”姮贞不为所动。
“那么就不该待在这儿,臣无法时时刻刻保护公主的安全,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回北京城。”乌勒衮强硬地说。
“我不要回去!”姮贞撇开娇颜,直接拒绝。
“公主!”乌勒衮气红了脸。
“皇上让他们三个跟着就是为了保护我,所以你尽管去办自个儿的事,什么都不用担心。”姮贞毫不让步地说。
“公主这种任性幼稚的行为会为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乌勒衮也顾不得彼此的身分,就是想教训她一顿。
姮贞神情不禁涩然。“是会替你带来麻烦吧?不用担心,我会努力不要造成你的困扰。”
“你”乌勒衮还想再说什么,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待他们从马车上下来,来到一座华丽的府邸大门前,而且就位在吴县衙门的正后方。
“这座府邸是上一任的吴县知县搜刮民脂民膏所盖的,现在归朝廷所有,而且现任的知县大人就住在里头,所以安全上不会有问题。”门房来开了门之后,姮贞便领着他走进大门。
乌勒衮眉头深攒,想起上一任的吴县知县因为和顾命大臣尼满扯上关系而丢了官,如今换了一位知县,只知年纪和他差不多,就不知为人如何。
“就算是这样,臣还是认为不妥。”一旦跟朝廷命官有了牵扯,就容易成为日月会下手的对象,乌勒衮不敢想像会发生什么事。
不管乌勒衮怎么反对,姮贞还是决定留下来不走。“皇上说现任的知县足以信任,所以才让我住在他的府里。”
当姮贞走进吴县知县安排给自己居住的院落,冉嬷嬷见到主子完整无缺,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落下来了。
冉嬷嬷吁了口气。“公主可回来了。”
“嬷嬷就是爱操心,我不是说不会有事。”姮贞笑哂道。
“可是这儿不比在北京城,万一公主出了事”才说到这儿,冉嬷嬷见到随后进屋的挺拔身影,马上摆起臭脸。“这不是额驸吗?”
乌勒衮也板起俊脸。“你应该阻止公主到苏州来的。”
“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哪来的权力阻止。”冉嬷嬷见了他就有气。
“这不关嬷嬷的事,是我自个儿要来的。”姮贞先坐下来,然后接过冉嬷嬷递来的热茶,啜了一口。“对外我一律说是知县大人的远房亲戚,那些乱党应该不至于会怀疑什么。”
“公主”乌勒衮依然不希望她待在苏州。
姮贞横他一眼。“倒是你这称谓反倒容易露了馅,要是让外人听到了,也就免不了要怀疑起我的身分。”
“公主究竟来苏州做什么?”乌勒衮压下对她大吼的冲动。
“因为你在这里。”姮贞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