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坠人情网。没有人能那么简单就占据她的心。
“真是天方夜谭,二十世纪仅存的母夜叉、巫婆也有人追。”丁明崇讥笑她。
他对她真是有恨难平——昨晚她拿了他一千五百块,还故意破坏他的相亲。
“你是羡慕还是嫉妒?你见了他会更嫉妒,因为他至少比你好看十倍。”丁曼雯翻着白眼,她已经决定“休哥”了。
“哇!那不就成了妖怪啦!”丁明崇夸张地说。“所谓物极必反,我这长相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他再好看十倍,岂不丑得吓死人?”
“你那副尊容是其貌不扬,其貌不扬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照照镜子吧!”
丁曼雯丝毫不示弱,口气上不饶人,动作上却悠闲得不得了。
这种境界丁明崇就是学不来。他已经开始头上冒烟了。
“别吵了吧!真不知道你们兄妹俩怎么回事,一见面就吵个不停。”丁伟光司空见惯地又扮起劝和的角色。
这时林素芸终于逮着机会发言,她对大女儿说:“巧莉,今天薛大妈打电话来,说她有个远房亲戚,最近搬到高雄来,是个教书的,人品还不错,约了星期三晚上见面,去赴约吧!”
“好。”丁巧莉一如往常的答应。“让曼雯和我一起去吧!”
又有钱赚了!丁曼雯真是喜上眉梢。
“又要曼雯跟?你又不是第一次相亲了。”林素芸巴不得能果断地阻止曼雯跟去,因为她多多少少能猜测到丁巧莉至今没有相成一次亲,八成是丁曼雯在搞鬼。即使事实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她也很担心,万一对方看上的不是她温柔闲静的大女儿,而是大方抢眼的小女儿,那岂不是糟透了?
“我还没有单独相亲的经验,曼雯一起去,一来可以壮胆,二来也可以给我些建言,局外人总是比较客观嘛!”丁巧莉又说服了母亲。
丁伟光不可能不知道他这两个宝贝女儿在玩什么把戏。他淡淡地说:“好吧!你说谁去就谁去,但可别一味的玩,蹉跎了好机会。”
“爸,不公平。”丁明崇居然抗议了。“巧莉要曼雯跟,你怕她蹉跎了好机会,你们要曼雯跟着我,难道就不怕蹉跎了我的好姻缘吗?”他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一件事,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孩子,姻缘天注定,你强求也没有用的。”丁伟光好整以暇地说。尽管曾经有一阵错愕,但他绝不会让自己的表情露出半点破绽。
姻缘天注定!?天知道他对昨晚那位相亲的夏小姐有多大的好感,他敢打赌,她一定比美美好过百倍、千倍。他深深地被她吸引,希望能有更进一步的交往,不料,所有的机会,全依照惯例,让那个“相亲终结者”给破坏殆尽。再这样下去,即使有再多的良缘,也只有过门不入的分了。
纵使他心里有一大把怨火、怒火,但父亲既然开口了,自己也不好发作,只好边吃饭边拿白眼瞪丁曼雯:你最好别带他回来,否则我会让你尝尝那滋味,丁明祟咬牙切齿地想着。
“知道了?并不是我故意破坏你的相亲,而是缘分没到,这样吧,只要你相到喜欢的,告诉我一声,我绝对鼎力相助。”丁曼雯豪气干云地说。
“要你这个终结者鼎力相助?不如我自求多福。”丁明祟实在不敢相信妹妹所说的任何一句话。“爸,妈,慢吃。”丁明祟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把桌上的鱼刺、骨头收拾干净,便从冰箱里面拿出水果,到客厅看电视去了。
“我是认真的,他还这样!”丁曼雯不免嘀咕。“谁不知道他喜欢昨晚的夏小姐?他还想约人家去看电影、喝咖啡哩!”
“那个夏小姐,你感觉如何?”丁伟光随意地问,他向来不太管这种事的。
“还不错,人长得漂亮,举止也很优雅,看上去很有亲和力,讲话时总是面带微笑,就连最后被我捣蛋得受不了,还很有礼貌的说:对不起,我还有事,或许改天有机会再见吧!真的快变成我的偶像了。”丁曼雯万分崇拜地说。“我看得出来,哥是真的很喜欢她的。”
“明崇也二十四岁了。”丁伟光对妻子暗示:儿子该成家立业了。
“尽人事,听天命喽!”林素芸不想在女儿面前讨论这方面的问题,便用模棱两可的态度带过。
晚上,在丁曼雯与丁巧莉的闺房里,丁曼雯照常踩着空中脚踏车,丁巧莉则从一堆杂物里搜出一瓶袖珍型的防身器。
“喏,带着,”丁巧莉把小巧的防身器递给了曼雯。“虽然那男孩看起来还不错,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一分防备总是多一分安全。”
“拜托,姊,好像我真的会发生什么意外似的。”丁曼雯还是接过了东西。“这样吧,以后如果他要约我出去,我就把他留在家里好了,这样你们不就放心了?”真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方法。
“曼雯,你要知道,我们不是反对你结交异性朋友,我们只是希望你不要隐瞒家人,还有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丁巧莉解释着。
再怎么样,都是自己濡沫与共的至亲之人,一点点小状况就足以令人提心吊胆,更何况是谈恋爱这么大的事。不过担心归担心,丁巧莉却也不敢表现得太关注,因为这也许会构成她莫大的压力;要自己不闻不问,实在也不可能,当今之计,唯有自己草木皆兵地注意她无意中泄漏出来的讯息了。
“姊,你放心,你妹妹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绝对不会背着你们做出什么坏事的。更何况,我还没有决定跟谁交往呢!”
“嘎!你还认识别的男生?”
“嗯,有个叫阿泉的,是个现役军人,我抄了电话给他。”阿泉可比小徐亲切、博闻多了。
“多结交朋友是不错,你可要清醒点,可别二十岁不到就点头嫁人了。”丁巧莉促狭着,她这个妹妹,真是一鸣惊人。
“不会的,我是早就下了决定的,我二十五岁才结婚,谁能等我到二十五岁,再说吧!”丁曼雯露出俏皮的笑容,把手上的纸牌又洗了一遍。
“星期天晚上算一周大事最准了。姊,我帮你算算,看那个心心相印的人,是不是这星期会出现。”说着,便用力地洗起牌。
“你可千万别吓我,在我的生涯规划里,二十三岁才开始结交异性,现在即使潘安再世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然后丁巧莉又补了一句:“当然还是得靠你帮忙啦!”说完便又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糟了,姊,搞不好是薛大妈的远房亲戚”
在丁伟光夫妻的房里,也有一阵小小的讨论。
“真是不像话,巧莉不交男朋友,反倒曼雯先有人追了,本末倒置嘛!”林素芸边擦着保养品边说。“她还在求学,未满二十岁nb123#
“别太紧张,你还不是十八岁就嫁给我了?”丁伟光一派轻松地安抚妻子过于紧绷的情绪。“孩子已经长大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不能太干涉她,知道吗?”
“这不对,难道做父母的不能管教孩子吗?”林素芸微愠地说。丈夫的说法,令她觉得为人父母的威严已经不复存在。
“可以,当父母的当然可以管教孩子。”丁伟光知道妻子的个性,采取成功率较高的迂回战术。“但是,那是在孩子还不懂事,还需要人管教的时候。”
“现在孩子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见解,也有了自己的处事风格,他们已经不再需要管教,我们也能卸下这个沉重的担子了。”管教一个孩子长大成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丁伟光喜见儿女都已长大成人。“放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难道你不相信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女?”
“不是不相信,我是担心呀!万一她被骗了,当了未婚妈妈,或者一时走偏了,一失足成千古恨,那怎么办?”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陷阱,万一她的女儿一不小心落入了陷阱,她怎么承受得起?那是她的女儿,她心头上的肉啊!
“我们都会看着她的,对不对?她不会有机会走偏的,对不对?巧莉是个很好的姊姊,她会教曼雯如何保护自己。彤彤呢,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班长,她遗传了汪先生谨慎、防备的警察本色,会有足够的警觉性的。”丁伟光一把搂过妻子。“我们不能表现得太紧张,那会打草惊蛇的,难道你忘了明崇十六岁时交女朋友的吗?我们愈禁止他,他就愈不敢向我们坦白。”
“听我的话,结交异性没什么不好,只要她肯让我们知道,又不影响学业。我们把她的朋友当做自己的朋友,不是很好吗?”丁伟光俯身亲吻妻子紧绷的眉心“像秀秀、小胡、小珍、阿霞,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他又在妻子小巧细致的眉梢、鼻尖,各印下几个细细碎碎的吻,充满了赞许与深情。“我觉得我们对明崇太矫枉过正了。”
“嗯,他已经二十四岁了。你二十四岁的时候,巧莉已经周岁了。”林素芸回应着丈夫的吻,虽然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激情,却有着更密不可分的信赖与永远甘之如饴的深情。
丁伟光轻笑了起来。虽然岁月催人老,时光飞逝如梭,他妻子这个俏皮的小蚌性,却一点也没有改变——这就是他愈来愈爱她的原因之一。
“我们是不是该放他自由了呢?”丁伟光提议。在这个家庭里,所有的人都打心底习惯性地对丁伟光产生尊敬之意,他说一句话,胜过其他人说十句话,简直比皇帝颁下的圣旨还受用。丁伟光尽管心里十分明白,他还是要以商讨的口吻问问妻子,他要他的妻子、家人,有被尊重、被期待的感觉。也就是因为他有这个心,加上努力的付诸行动,他渐渐就变成了全家人的重心,也创造出了和乐的家庭气氛。
“想抱孙子了?”林素芸睨着他笑。“是啊,我也该放下掌家的担子,安享晚年喽!”
“这二十几年来,真是辛苦你了。”丁伟光无限爱怜地看着妻子。他会有今天的光景,全是因为他有一个任劳任怨又聪慧伶俐的贤内助。
“都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辛苦不辛苦?”林素芸轻点丈夫的唇。“这样吧!让曼雯去找夏小姐来家里用餐,好好的吓明崇一跳。”
“你哦!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调皮捣蛋。”丁伟光一时间竟有时光倒流之感,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几年前,他风流潇洒,她古灵精怪他倾身,在妻子那对深富吸引力的唇瓣,印下几个深情缠绵的吻,仿佛岁月从未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
窗外皎洁柔和的月光,正窥视着这一对恩爱恒长的夫妻,它甚至相信:他们的爱,多过它倾泻在地球上的光芒,长过它在宇宙间存活的年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