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瑞娘扭过脸去,“怎么可能是莫名其妙就被抓走?他自己,当然不会跟你说实话。”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瑞娘疲惫地坐了下来,神色凄楚:“自从我生下盼儿之后,他与我公公就满心不悦,后来因盼儿经常能看到一些神鬼异象,他们更是对她憎恶厌弃。那天去进贤城烧香拜佛,回来的路上,耿庆生又恶狠狠地告诫我,如果一年内不能给他生个儿子,就要将我和盼儿赶出家门。我向他恳求,却换来斥责与殴打,也正是在那时,山狼就从林间扑出,一下子将他按倒在地。我当时吓得大叫,山狼却化为了人形,还让我不要惊慌。”
她说到这里,眼神明显有了变化,从原先的痛苦渐渐转为愧疚。“我从未见过他,他却对我的生活十分了解,将耿庆生平日里对我的冷淡与对盼儿的厌弃都说了出来。庆生气恼异常,扑上来还想拼命,那人却只一拳就将他打得跌了出去。他走上前说要杀了庆生,可我胆子小,又不忍庆生死在眼前,就求他不要杀人。于是那人就施法将庆生关进了山壁中,说那是结界,寻常人根本找不到。”
颜惜月终于明白了当日之事,却又疑惑道:“耿庆生虽然可恨,但狼妖为什么会知道你的事情?难道他一直在暗中观察你?”
瑞娘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那日也问过他,他告诉我,多年前他被道士追捕,身受重伤倒在林间,附近的猎户见了就想将它剥皮卖钱……后来,有个进山采药的女孩子看它浑身是血很是可怜,就用刚采到的药材与猎人交换,以此让他逃过一劫。他伤好之后就到处寻找那个女孩子,但她一家却因饥荒离开了村庄,等找到之时,她早就长大,并已嫁为人妇。”
“原来你曾对他有救命之恩?!”颜惜月惊叹道。
她怯怯地点头,“可要不是他说起,我根本早就忘记。那时候我还在老家,只是一时心软不想让它被活活剥皮,后来哪里还记得这事……”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回到南台村?摆脱了耿庆生,自己寻个出路岂不是更好?”
她低下头去,满是悔恨。“宗峻……他也这样说过。他说可以把我们母女送到别处,再不用受气。可是在这南台村中,我还有年老多病的母亲与尚未成年的弟弟,我们是早年逃难至此的外姓人,亏得耿族长照顾,才得以在此安身。要是我丢下母亲和弟弟走了,只怕他们在村中遭人白眼,难以生存。可如果将他们也带走,又没法解释清楚。我就是因为这些顾虑,所以当时不肯离开,宗峻就变化成了庆生的模样,与我一同回了耿家……现在想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我优柔寡断,或许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所以他一直在这儿待了半年,盼儿也只当他是自己的父亲……”
“是。为了不让人怀疑,他在耿家对我与盼儿仍装出冷淡的样子,与原先并无多少差别。”瑞娘顿了顿,眼圈微微泛红,“但是……他会在夜间施用法术,将我们带到伏山岭的幽谷中,就在那道山壁间,他给我们变幻出了另一个家,盼儿在那里过得十分开心。”
颜惜月听着听着,便不由想到了之前盼儿说过的山上的爹爹与家里的爹爹,脑海中又慢慢浮现那夜在幻境中所见的景象。她沉默片刻,再抬头看着瑞娘时,心中竟有些后悔。
她正心事重重,瑞娘却又含泪恳求道:“宗峻他虽是妖类,可到了南台村后并未害人,还曾下令手下的小妖们也不得伤害这里的村民。我知道你们都是法力高强之人,他之前又已经受伤,要是他真的再次到来,请你无论如何留他一条生路。如果他不肯走,就说是我让他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第二十六章
夜深时分,南台村四面八方响起了凄厉的狼嚎。
寂寥的天幕之间,寒星隐隐,浮云层层,惨白的月光覆压全村,家家户户都紧闭了屋门,躲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那狼嚎钻入云霄,一声连着一声,在空旷的夜空下此起彼伏,恍如鬼哭。
颜惜月回到了村口,却只见耿庆生带着几个少年守在那里,不由问道:“夙渊去了哪里?”
耿庆生恼怒道:“那些野狼狡猾得很,趁着我们赶到村口,另一群又从山坡上冲下。我爹刚才派人来说,后山附近的灵符已被毁坏,夙渊就去了那里。”
“灵符已被毁坏?”颜惜月心中一惊,若是寻常的山狼根本无法靠近灵符,要想将之毁坏,除非也要施用法术……莫非,那受伤的山君去而复返?
她抬头四顾,夙渊布下的金线罗网在夜间看来格外明显,而就在不远处,一双双绿油油的狼眼正在草丛间浮动,时刻盯着这边。
“我也去那里看看。”颜惜月说着就想离开,耿庆生急忙道:“他一个人去了够了,你要是不在这里,我们……”
话音未落,忽听狼嚎又起,紧接着,一头高大的山狼便从黑暗的小路那端慢慢走来。它的右前腿仍是无力,行动时一瘸一拐,但那双幽绿阴狠的眼睛中,却透着冷厉坚硬的光。
它朝着金线罗网走来,路边草丛中的狼群都一一停止了嚎叫,臣服似的退后数步。
“狼,狼妖!”耿庆生一眼认出了仇人,又惊又怕。他身后的少年们亦满脸惊恐,手持砍刀纷纷围拢。
颜惜月握着蕴虹剑走上几步,隔着流光罗网对那山狼道:“瑞娘她……已经把事情原委都告诉我了。”
山狼的瞳仁明显的收缩了一下,却并未后退。
颜惜月蹲下来,急速而又低声道:“你叫宗峻是吗?你是斗不过夙渊的,还不快带着狼群离开?”
山狼低吼了一声,紧盯着她,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颜惜月还想劝阻,却听耿庆生在后面焦急叫道:“还在跟它说什么话?快,快杀了它啊!”
颜惜月含怒回头:“你住嘴!”
耿庆生一惊,手握木棍走上前,指着罗网外的山狼,“要是再被狼群围上几天,村子里断了水源,大家都没命!你不是道行高深吗?为什么看到它来了,却还不动手?!难道要等着狼妖把我们都活活逼死?!”
颜惜月看他如此蛮横,心中就腾起火苗。“它虽是妖,却要比你好很多!”
“你说什么?!”耿庆生怒极,“我耿庆生难道还不如一个狼妖?你拿了我爹给的谢礼就翻脸不认人了?”
“那些钱财我都放在桌上,一文钱都没动过!”颜惜月瞪着他道,“你对瑞娘做过些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狼妖还懂得知恩图报,可你身为丈夫却对妻子非打即骂,要不是狼妖出手相救,只怕瑞娘已被你折磨得不成人样!”
罗网外的山狼抬起头望着颜惜月,耿庆生攥紧拳头,喘着粗气道:“什么知恩图报?不过是头畜生,竟还学起人来?!”说罢,他竟挥起手中木棍就朝着山狼狠狠打去。
那山狼隔着罗网也不躲闪,相反嚎叫一声径直冲上。耿庆生的木棍才一触到罗网,便觉对面一股强力陡然撞来,竟连人带棍倒飞出一丈开外。山狼亦被震退数步,却还朝着跌倒在地的耿庆生凶狠嚎叫。
颜惜月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倒是几个少年人赶紧上前搀扶。那耿庆生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又见颜惜月也不相助,气得将木棍砸在地上,恼怒离去。
*
村中一片寂静,耿庆生愤愤不平地回转家门,二话不说地就直冲到前院,一脚踢开了房门,将躺在床上的瑞娘拖拽起来,正正反反地连打四个耳光。
“你又要发什么疯?!”瑞娘悲声叫着,跌坐在地,嘴角都流出血来。
“我是看你发疯才是!”耿庆生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使劲将她拖起,“你是不是觉得跟一头畜生也比跟我强?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与那狼妖同床共枕得很欢啊?还说什么知恩图报……原来你跟他早就不清不楚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假惺惺嫁到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