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已是十一点。邹月的门缝仍隐隐透着灯光,想必仍在上网瞎混。我从自己的行李中翻出为她带回的珍珠项链,轻敲她的房门。
她在里面喊“请进”我推门进去,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埋在一堆书中,口里念念有词。
“你在干什么?”我问。
她抬起头:“我在复习,准备考试。”
“考试?”
“姐夫局里要公招十名公务员,下个月考试。我去报了名。”
“是吗?”我有些高兴,对邹月而言,这倒是个好机会。
“嗯,姐夫还说了,只要我通过笔试,面试那一关归他想办法。”
“别听他吹牛,他哪有这么大的本事?你还是凭自己的实力考。尽力就好,现在考公务员竞争激烈。”
“你可别小看姐夫,现在他在他们单位上可吃得开呢,是局长身边的红人,最年轻的部门负责人!”邹月连忙反驳我。
“你听谁说的?”
“姐夫啊!”“那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有,我说过一万遍了,别再喊姐夫姐夫,你存心让我不爽是不是?”我正色道。
“好好好,喊什么呢?左哥?辉哥?”邹月吐吐舌头:“难听死了!”
“难听就别喊!”我把手中的项链递给他:“给你的礼物!”
“谢谢!”邹月接过去,对着桌上的小镜子,在项上比划。
“你早点休息,别搞得太晚。”我转身准备离开。
“姐”邹月突然喊住我。
我回头问何事。
“你在海南呆这么久,这次谈判很顺利吧?”
“还好,反正最后签成了合同,算是成功而返吧。”我答。
邹月又开始显出那种欲说还休的表情,我大概知道她的心思,狠狠说:“如果你问林启正,就免开尊口。”说完后,我立刻关上门,逃回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我来不及回味今天的大起大落,反而陷入了极度自责之中。我真自私,我真卑鄙,我居然爱上了自己的妹妹一直暗恋着,甚至为他痛苦到自杀的人。我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如果邹月知道真相,会是怎样的情形。上帝啊,天主啊,让她的真命天子早日出现吧!
第二天,我早早醒来,窗外阳光明媚。
梳洗整齐后,我下楼去上班。心里念念不忘那个也许正坐在星巴克等着我的人,小小的快乐在心头跳跃。
走到一楼,正见左辉出门。他望向我,表情期待。
想起邹月的公务员考试,我热情地与他打招呼:“上班去?”
他诧异,随即点头:“是!你今天这么早?”
“对,所里要开会。”我擦过他身边,出了楼道口。
他追上来说:“我送你吧。”
“不用。我打的好了。”我没有停步。
他跟在我身后:“邹雨,有时间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
“就是谈一谈,像朋友一样。”
“我不打算和你做朋友。”我头也不回地说。
他沉默。我忽转头:“邹月考试的事,拜托你费心。”
他忙答:“我会尽力的。”
我朝他挤出个笑容,伸手拦下了一辆空驶的出租车。
车子驶近了星巴克,我提前下了车。走到门口一看,林启正的车果真停在路边。我探头望去,他坐在窗前,翻阅着一些文件,时不时眼看向窗外。
我站在清晨熙熙攘攘、来去匆匆的人流和车流中,远远地凝视着落地窗后这个等待着我的人。他身着亚麻色的长袖衬衫,姿态沉静,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竟令他有些熠熠生辉。望着他,我突然生出些些卑微之感,想我邹雨何德何能,令到此等人物为我日日守候?这一刻我的心,正如某位女作家所言: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却在尘埃中开出花来。
过了许久,我收神,走进了星巴克。
傅哥坐在靠门的台前,微笑着与我点头。
我面对着走去,他一直望向窗外,直到我坐在他的对面,他方才醒觉,那表情,竟像是被捉到犯错的孩子,有些腼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问。
“我不知道啊!”我若无其事地说:“我只是想进来喝杯咖啡。你常来这里吗?”
他也很随意地答道:“偶尔会过来。”
有的事,不必让对方知道。我们两人的想法竟不约而同。
他问:“喝什么?我请客。”
“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我亲昵地答。
“我喝清咖,你可能会觉得苦,给你一杯卡布其诺如何?”
“好啊。”
咖啡上了桌,上面泛着细腻的泡沫。我啜了一口,抬眼望他微笑。
他伸手过来,抹去我嘴上沾着的泡沫,问:“平时喝咖啡吗?”
“很少喝,喝不惯。”我实话实说。
他笑:“跟着我,得学会喝咖啡哦。”
我说:“不如换你,跟着我学会喝茶吧。”
“好啊。”他答。
坐了一会儿,我说:“我得走了,上午所里有个会,重新讨论工作分工。”
“会有变化吗?”
“以后你们公司的业务全部由高展旗负责,我会去接一家银行的顾问工作。”
他将身靠后,似乎有些失望:“为什么?现在还需要这么做吗?”
“更需要啊!”我答:“如果我做错事,你怎么骂我?”
“我从来不骂下属。”
我撇嘴:“吹牛吧?我可是见过你发脾气。”
他回想了一下,说:“那次是特例。”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当老板的特权之一就是可以发脾气。”
他耸肩微笑,起身随我一起走出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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