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的风要比别处大些,早上有些冷,在这吹了片刻,楚晏也觉得有些凉了。这貂裘一裹住身体,顿时生出几分温暖来。
楚晏勾起嘴角,拥住披到身上的貂裘从栏杆上跳下,轻轻往水上跃去。双足踏在江水泛起的波纹上,很快就没入了晨光里。
柳静水站在栏杆前,等到旭日完全升起也没挪动半步。
“柳大哥,在这看什么呢?”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
柳静水微微回头,道:“日出。”
来的人是江浮玉,江浮月尚在外地行医,这次随他而来的只有江浮玉一人。若不是担心他病情恶化,寻常人不会医治,江浮玉估计也要被江老掌门指派出去。
“日出……”江浮玉走到他身边,也抬头看去,叹道,“江上日出,倒真值得一观。”
柳静水轻声道:“嗯。”
江浮玉只瞄了两眼,便回过头来看他,见他就披了一件单衣,便微微蹙眉道:“柳大哥,这大早上的,你还穿得那么少?”
柳静水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现在就只有一件单衣。才跟别人纵情欢愉了,一早起来都还没来得及打理打理,穿的时候就没好好穿,刚刚几番动作之下,衣服都弄得有些乱了。原本还有件貂裘能挡挡,都给了楚晏去,现在这衣衫不整的,还真有几分尴尬。
他一边拉着衣服,一边道:“一早醒来见天边泛光,便直接出来了,都还没整理……我先回房洗漱。”
江浮玉点点头,他便转身回了房里。
江上的船很快多了起来,镇上也慢慢恢复了热闹。楚晏在小镇上飞檐走壁,镇中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人注意到他。
他的营地在镇外的山林里,离得有些远,毕竟要足够偏僻无人,才能掩藏好他的行踪。
行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楚晏才回到了营地旁。方一落地,便闻到这树林里有一股子烟味。楚晏觉得奇怪,便循着那气味来处走了过去。
却见是穆尼躲在一块石头旁,点火引燃了手中的一张纸。
他在烧什么?
楚晏更是疑惑,他手里拿的纸张……莫非是在烧什么信?别人给自己送过来的信,基本都是先经过他手,再呈到自己面前的。而他的父亲萨那迦已经叛教,按理来说不会再给他送什么私信来……那他烧的,会是给自己的信吗?有什么他不想让自己知道?
楚晏想得险些冒了一身冷汗,心里飞快闪过诸多假设,每一种都让他有些害怕。
心知不该这样胡思乱想,可他却有些控制不住,眼睛盯着穆尼手中一张纸被焚成灰的信纸,心里依旧在不停猜测。
楚晏不想打草惊蛇,等他把东西全部烧完,准备走了,才走出来,唤道:“穆尼。”
穆尼转过身来,面上闪过一丝慌乱神色,却很快就平复下来:“洛萨,你回来了。”
楚晏笑了笑,打算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暗中观察他几日再说。
这个想法才一在脑中浮现,他就被自己吓到了。
耍心机这种事,他怎么也不该对跟自己亲如兄弟的人做的……什么时候开始有些疑神疑鬼起来了?
楚晏便下定决心,直接开了口问:“穆尼,你方才在烧什么?”
穆尼脸色大变,楚晏瞧见他这反应,更加觉得不对,忙再追问:“你告诉我,有什么事都告诉我,好吗?是爸爸怎么了?还是……”
穆尼看他担忧起紧那罗,连忙摇头解释:“不是,教主很好,你别着急。”
楚晏稍稍心安了些:“那是?”
穆尼犹豫片刻,道:“爸爸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我的行踪,总是会在我一人独处之时送信给我……今日又收到了,我们还是快些换个地方。”
楚晏忧虑道:“之前几次你说暴露行踪,都是因为你收到了信?”
穆尼点头道:“对……我在查他究竟是如何找到我们的,可是毫无头绪……他送信没用信鸽,也没用焚天鹰,都是忽然就在我身边多出一封信来。我几次故意自己一个人出去,留心四周,等着送信之人出现,却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
楚晏问:“那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穆尼面上顿时露出几分嫌恶:“让我随他回去,若是我愿意了,他就派人过来接应我。”
楚晏思忖片刻,最后轻轻吐了口气,道:“这次查不到人,那就下次……先回去告诉所有教众,再寻个地方。”
“嗯。”穆尼应声,随着他走回营地里。
其实楚晏并不怕萨那迦知道自己行踪后会来偷袭,以他的功力,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得手。只是他一人不怕,他的那么多手下却必定会有所折损。若对方恰好又趁他不在时来犯,他的教众们可也死得太冤屈了些。
所以他还是得谨慎,为教众的安危考虑。这营地又搬一次,花了不少时间,等一切安定下来,来时刚刚升起的旭日都已经快要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