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早就痛得面目狰狞了。
方浩然在黎蜜柔的搀扶之下,很狼狈地回到屋内,在用尽仅剩的力气换去沾满一身污泥的衣服及冲个热水澡后,他已经全身瘫软地垂挂在大床上,任由黎蜜柔笨手笨脚地帮他的脚踝上药包扎。
“痛”他抓着被单哀声呼叫,用着怨妇般的表情睨着蹲在床尾的黎蜜柔。
黎蜜柔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哪有伤口是不痛的?你别叫得呼天抢地的好不好?”她嘴里虽然说着气话,心理却是担忧万分。
“如果早知道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我说什么也不会多事的。”他仍不改嘻皮笑脸的本性逗弄着她。
“你还笑得出来,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她包扎好脚伤后,转而忧虑地端详打量着他的腰。
“我不管,我的伤是因你而起的,如果因此留下后遗症使得将来有什么残疾发生,你得负责养我一辈子。以你身为总经理的收入来供养我绝对是绰绰有余的,你放心,我当然也不会让你吃亏,绝对会竭尽所能地扮演好小白脸的角色,好好地安慰你寂寞空虚的生活。”他唱作俱佳地表演着自创的痞子角色,浑然不知黎蜜柔的手已高高举起,正朝向他受了伤的腰落下。
“哎哟!”呼痛声阻断了他的玩笑话。“你这女人太狠毒了吧?我是为了你而受伤的耶!你居然下得了手?”他瞠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还能嬉笑怒骂表示伤得并不重,我想你不如早点离开我的床,趁现在风雨还不致大到无法出门的时候快点回去。”她狠下心来下达逐客令,强迫自己对方浩然那痛苦扭曲的神情视而不见。
“不行,要是待会儿打雷闪电导致停电,我一个身受重伤、不良于行的人独自在家会很危险的。”他厚脸皮地死赖在床上不肯起身。
虽然在这时候赶他回去有点于心不忍,但若留他在此过夜,孤男寡女地她的处境会很危险,尤其在她见识过方浩然热切莹然的欲望双眸与强行掠夺的亲吻之后,她更加深信留他在此就等于是引狼入室。
“你担心太多了吧!不会那么刚好停电。”
然而,事与愿违,日光灯非常不给面子地骤然熄灭,留下一室的漆黑幽暗。
黎蜜柔敢发誓,在灯光熄灭的前一秒里,她看到方浩然的嘴角隐隐扯动,她能肯定他在笑,而且笑得既邪恶又得意。
她别无选择,只好任由方浩然舒服地横陈在她床上,自己则转身离去准备到隔壁房间,离去前她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转过身看向方浩然,犹豫了约莫三秒后才扭捏嗫嚅地吐出“谢谢你”三个字。
“不客气。”方浩然以手枕头,闲适地回应她那不怎么诚恳的谢意。在他那样无礼的轻薄她之后还能听到她说谢谢,已经是傲然的她最大的让步了,看来这一跤摔得还真值得。
“喔!对了。”他在黎蜜柔欲关上房门前唤住她,轻松慵懒地在她心湖里投下一枚核子弹。“你今天表现不错喔!居然没有吐得淅沥哗啦,这是不是表示我的碰触还不至于让你憎恶呢?或许我们两个可以考虑试着交往看看哦!”方浩然说得随意,黎蜜柔却听得呆若木鸡,一股热辣与冰寒交错的哆嗦感,从她脚底窜奔而上,惹得她的心情漂浮难定。
是啊!她厌恶极了让男人接近她,为什么独独对方浩然没有那样的感觉呢?交往?他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玩笑话抑或认真话?
黎蜜柔没有回头,掩饰住如雷般的心跳掩门而去,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今晚,肯定会是个无眠且心事重重的夜晚。
尽管多么不愿意,但黎蜜柔还是勉为其难地驱车前往方浩然的公寓。自从他为救她而受伤后,便直嚷嚷着要她负责到底,规定她每天要接送行动不便的他上下班。她俨然快成为他的私人司机了。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方浩然宣称自己的伤势毫无起色,黎蜜柔接送他上下班的情形至少还得再维持一星期左右,这让她很困扰也很难堪。
困扰的是每天将近半小时的来回车程,气氛尴尬得让她如坐针毡,这全都是因为台风夜那晚方浩然所说的话一直盘旋在她心中挥之不去的缘故。不过为此事困扰的似乎只有她一人,反观方浩然,他倒像个无事人一样轻松自在,坐在驾驶座旁优雅地跷着修长的腿,神情满足地享受着她买来的早餐。
他咬了一口汉堡、啜了一口热咖啡后,从纸袋里抓了一根金黄酥脆的薯条拿到黎蜜柔的朱唇前晃了晃。
“要不要吃?很香喔!薯条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吃。”
“不用了,谢谢。”她冷冷地道谢,将视线保持着直视前方的角度,尽量不让注意力受到方浩然的影响。
“不要?哦!对了,一定是我忘了沾蕃茄酱所以你才不吃,早说嘛!”
他挤了一大坨鲜红的蕃茄酱在细长的薯条上,再度递到她面前。
“快、快、快!把嘴巴张大,蕃茄酱要滴下来了。”
鹅黄色的香奈儿套装上即刻沾染了几滴突兀的红色酱料,而黎蜜柔的脸色也因此而蒙上一层霜。她不悦地瞥了方浩然一眼后,才把车子停到路边抽出湿纸巾,力图拭去蕃茄酱。
不能生气、不能动怒,否则就着了方浩然的道,他是故意刺激招惹她的。黎蜜柔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真是可惜了这件套装,看样子是洗不干净了,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可是谁教你嘴巴不快点张大呢?不要害怕让我看见你的嘴巴有多大,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看过的呢?瞧!为了顾及淑女形象,白白报销了一套名贵衣服,多划不来啊!”方浩然不怕死地说着幸灾乐祸的话,从他脸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抱歉的感觉。
黎蜜柔本来是竭力提醒着自己不可动怒,但在听到方浩然的那番话后,掌控理智的那条神经正逐渐分岔断裂中。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忿斥:“你别太过分,这样不断地挑战我的耐性很好玩吗?”握在手中的湿纸巾都被她揉成一团碎纸屑了。
“是不怎么好玩,但却是让你开口跟我说话的好方法。”自从那一夜后,黎蜜柔虽然因愧疚而送他上下班,但却流于公式化,对他冷淡且回避。
他当然知道这是因为那天他一针见血指出的事实太让她震惊所致,她需要时间思考、理清、分析她懵懂的情愫。
他是很愿意给她时间等她自己想通啦!可是,却受不了她对他视而不见、听若未闻的态度,那可是会让人抓狂的;再说,她的个性好胜他是知道的,再加上幼时父亲所带给她的阴影与伤害,多多少少会让她对男性产生不信任,对爱情这东西没把握,不相信有永志不渝的情爱,如果任由这样爱钻牛角尖的她自由摸索,那他恐怕还有得等罗!
没办法!看来还是要他亲自出马来引导她。第一步嘛就是要让她对他有反应而非冷冰冰的,最好的方法当然又是使用他最拿手的绝招——激她。
果不其然,有反应了,而且还是火辣辣的反应,嗯!牺牲一件套装是值得的。
“真是幼稚,就为了这样所以你处处找我麻烦?我哪时不跟你说话了?”她面红耳赤地反驳他。
方浩然双眼熠光闪闪。“我指的是你不肯跟我谈那天晚上的事,如何?你考虑得怎样?”
“什么怎样?”她眼神闪烁游移地避开他的注目。
“还装傻?当然是指我们俩交往的事,你应该有答案了吧?”
“我你你是在开玩笑的吧?以你的条件随便一招手还怕没有女伴吗?你忘了你曾说过我很不可爱,既然如此又何必来招惹我呢?这该不会是你的另一个游戏吧?”
“诚如你所言,我随便一招手便有女孩等着献身,但是她们都太可爱了,我不要,我只要不够可爱的你,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游戏。”坦然真诚的告白说出口的同时,方浩然自己竟有种如遭电极般的错愕。这不是他泡女孩子时常用的花言巧语,而是不由自主有感而发的告白。
他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而且说得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没有经过修饰、没有刻意矫情,仿佛是他打从心底发出的声音。
最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在发抖?身体犹如有了他自己的意识,不听从大脑的控制指挥,兀自颤抖个不停,他可从没这么蹩脚过,他方大少爷何曾在告白时紧张、局促、无措过呢?
答案是——没有。
那么这样异常的反应所为何来?他细细推敲、抽丝剥茧,各方面的线索汇集成一个答案,那竟是他害怕被她拒绝,害怕她断然回绝掉他的真心,将之隔绝于心扉之外。怎么办?这恐惧来得如此强烈、如此莫名其妙,他突然对自己变得没什么把握。
方浩然自嘲地轻牵嘴角苦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曾对爱情认真,向来游戏情场的他,第一次动了真心真情的对象竟是独立自主的女强人黎蜜柔?而不是温柔善解人意、我见犹怜的娇弱小女人?
但令人不解的是,他的大男人保护欲并没有因此锐减反而还与日遽增,他就是不能抑制地想保护她、想将她纳入羽翼之下。恋爱中的男人会产生一种几近于傻瓜的直觉,这种直觉告诉他,黎蜜柔并不坚强、并不独立、并不勇敢,她脆弱无助得像个婴儿,一个亟待须倾注一生呵护的初生婴儿。
黎蜜柔被方浩然露骨的告白震慑得心神不宁。
不会吧!他说他只要她?
要她什么?她当然知道自己是美丽的,但那种冷冷淡淡智慧型的美是不符合他标准的;她既不是清纯娇甜的清秀佳人,也不是娴淑温婉的小女人,更不是艳光四射的妖娇女。
这样的她,哪里吸引了他呢?
她眨巴着疑惑不安的大眼望进他清澈的眼瞳中,却读不到她想知道的讯息,她只发现他好像很痛苦、又很紧张,她感觉得到搭在她肩上的大掌正轻微颤动,也看见他的额角沁着汗珠。
这样眼波交流的状况维持了片刻,车内只有彼此的喘息声和着汽车的引擎声,沉默且暧昧的氛围凝聚成低气压,压得黎蜜柔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恍然间,她好像看见低气压中夹杂着银光闪电,闪电的能源似乎是从方浩然身上发出的,正当她目眩于此景之际,方浩然火热得足以烫人的唇已贴近她的,她惊觉自己就快要被这道由方浩然的**所释放出的闪电击中之时,猛然紧闭朱唇,毅然决然偏过头。
方浩然没有及时阻止她的回避,他的唇落在她耳畔,愕然僵住。
“坐好,我要开车,我们已经迟到了。”她说着冷淡无波的话,目视路况、挺直背脊、踩下油门,不曾再正视过方浩然青白交接的森寒脸庞。
仅剩五、六分钟的车程,突然漫长得好似永远也到不了的样子,车内的低气压愈凝愈低,仿佛随时会下起倾盆大雨。
一场融合了挫折、失望、落寞、害怕、不安与抗拒的倾盆大雨,下在方浩然和黎蜜柔的心湖里。第二卷
气势狂悍卓绝不凡
霸道强掠你的情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