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俞苏杭渐渐有些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睡了过去,更不知道是睡了多久才渐渐开始感觉喘不过来气的,至于为什么喘不过气——因为有人在吻她,热烈的、灼热的、甚至是有些咄咄逼人的吻。不用想也知道,吻她的人一定是钟声。
俞苏杭脑子逐渐清明后,伸手推了一下压在自己身上的钟声,她有些缺氧,急于呼吸新鲜的空气,而男女体力明显悬殊,她并没能推动钟声,对方反而将她的身体禁`锢得更紧更密,他有一半的体重都压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牢牢地禁在他和床面之间,像是在用最真实最有触感的方式向她宣布她现在是谁的女人。
“阿声……我……”她努力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想告诉他她现在难以呼吸,可一句话被他的吻揉碎,在他的亲吻里断断续续难以成句。他气息灼灼,吮吻着她的唇肉,像是暗夜断崖上一头贪婪的狼,要将猎物整个地占为己有。
她的唇舌在他的热吻下逐渐发热发疼,她难以自己,他的吻、他的气息、他的触摸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她像是溺水之人,而他就是浮木,她需要紧紧抓住他才能求得一线生机,俞苏杭主动伸手抱住了钟声的脖子,回吻他、安抚他,努力让他的吻由野蛮变温柔,他终于渐渐停止了吻她,俞苏杭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钟声只静静看着她,隔着极近的距离,看月光和黑暗交织下她的容貌,近又远,熟悉又陌生,温柔也冷漠。那到底还是不是他的苏杭?还是不是她?钟声心里情绪微妙又敏感,他伸手轻抚上俞苏杭脸颊,问她:“你是谁?”
他的嗓音极轻极柔,像是虚无缥缈的烟气,被人轻轻一吹就能不见踪迹,俞苏杭顾着喘气,没听清钟声的话,她看着他的眼睛,问:“什么?”
钟声也看着她,眸光轻轻浅浅的,比窗外的月色还要让人捉摸不透,还要离人远几分,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落在冬日水面上的一层薄薄的冰,隔了些什么,看不清里面真实。那眼神看得俞苏杭莫名心一落,说不上原因,她不喜欢钟声此刻看她的表情,准确来说,她害怕钟声此刻看她的表情,那让她觉得自己是真要溺水了,而唯一能救她的那根浮木并不愿意对她伸出援手。
俞苏杭将视线移开,不去看他的眼,感受到脸颊上他的手掌,温热的熟悉的触感,此刻却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安全感。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又东想西想胡乱不安?明明是他在主动,为什么她又要逃避?她不该逃避,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她更加没有安全感。她该去面对,她要主动缓和跟钟声之间的关系。这样想着,俞苏杭又去看向钟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钟声一瞬不瞬地看她,蓦地,他心里慢慢滋生出一种无力感,说来奇怪,他明明知道她就是苏杭,为什么还要问她?他想听到什么?听到她说自己不是苏杭?那种无力感钻进他的血液里,将他有些灼热的身体变冷下去。钟声不再去看俞苏杭,说:“没什么。”他从俞苏杭身上离开,躺去了一边,没再说话。
静静地看着顶上的水晶吊灯,钟声突然觉得,七年,似乎真的不断,时间,也仿佛真的有它蛮横而强大的力量,肉血之躯难以抵抗的力量。
俞苏杭同样也在感概时间这个东西,多年的阻隔和困扰,抛却那些日积月累的思念、痛苦、悔恨、愧疚,她终于又走到他面前,此刻,以他法律上妻子的名义,躺在他旁边,她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往回望这走来的一路,有多少是她主动?就连登记,也是他提出的。她主动过什么?离开他,是她主动,伤害他,是她主动……她罪孽深重,该受惩罚,可任凭她身上背负着罪孽,她仍想靠他近一些,更近一些。在他身边,她才感觉自己是自己,才感觉自己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才感觉自己的人生并非全是一场笑话,才感觉……上天待她不薄。
“阿声……”俞苏杭纠结半响,还是主动说了话,问他:“我还能喊你‘阿声’吗?”
钟声没回答,俞苏杭能听到他有条不紊的呼吸声,她偏过头去看他,见他睁着眼,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她又问他:“我以后还能不能喊你‘阿声’?”
钟声也偏过头来,他静看她,眸光深邃,蠕动了一下唇,还没有发出声音,俞苏杭已经主动凑过去吻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