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项渊和赵慎换了衣衫到孙府凭吊。入目之处,一片素白。到了厅堂,只见孙骏双眼眍,形容枯槁,呆呆的站在一旁,猛然间见项渊和赵慎进来,瞳孔一缩,脸上一丝惊惶一闪而过便立时换上戚容。跪在地上烧纸的,是一个全身素白,身形妖娆的女子,瞧其装扮,怕是孙骏的妾室。再旁边,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哭得不能自已。赵慎仔细瞧了瞧她的模样,认出她应该是总跟在赵馨兰身旁的大丫鬟中的一个。
项渊和赵慎上了香,和孙骏寒暄两句。那孙骏全然不在状态,似乎被赵馨兰的死打击到,神色紧绷,前言不搭后语。
“我大姐是怎么没的?”
赵慎至今还不敢相信,赵馨兰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孙骏咽了口吐沫,眼神移向放置棺椁的地方,立即像被针刺了一样飞速转开,飘飘忽忽道:“你也知道,我和你大姐成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我虽没说什么,可你姐却总是放不宽心,我这里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就要大闹一场。前个我和她吵了几嘴,谁知道你姐她,她就想不开,投了缳!”
孙骏模模糊糊说完,声音哽咽,抬起袖子掩住脸。
赵馨兰已经入棺,项渊和赵慎即便心里头觉得奇怪,没有证据,便没法提出查探的要求。项渊递给赵慎一个眼神,赵慎微微点头。
“大姐亡故的消息,送回离中赵府了吗?”
孙骏答说昨个儿一大早就差人送回去了,又道赵馨兰是他发妻,对赵馨兰的死因,他对外会适当隐瞒,而且一定会好好操办她的丧事,叫其风光大葬。
直到回到府衙内宅,赵慎的眉头都一直紧皱。项渊见此,伸手给他抚平,道:“先不要想太多,我估计赵夫人听到消息后绝对要赶过来。这期间,你若是觉得哪里不对,我派个人给你,你私下里查探查探。”
赵慎点头。“赵馨兰不是会投缳的人。”
这点,项渊也赞同。赵馨兰那种自我为中心的女人,怕是别人全活不下去了,她都能活得好好的。投缳?笑话!
不过他作为知府,却不好在丝毫没证据的情况下明着表示怀疑并派人调查。不然整个通平府衙门人心就会不稳,若是被有心人故意煽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会出什么状况,就不好预料了。
项渊派了从曲州跟他来到通平府的一个随从给赵慎,助他暗地里查探。那随从名唤牛二,原是曲州泼皮,被项渊一番改造后,整个人改头换面。项渊见此人颇有几分胆识,人又油滑,便带在了身边。牛二万万没想到,他这么个泼皮出身的居然有朝一日能跟在知府老爷身边,大喜过望,恨不得指天发誓好好办差。曲州那头以杨烨为首的衙役们因自家就在曲州,编制又在县衙门动不了,瞧着牛二被项渊点名要在身边那得意的模样很不顺眼,趁人没走前,很是找他好好“切磋”了几回。牛二晓得他们是嫉妒,被故意找茬也不生气,反而越发张扬,气得杨烨几个拳头捏得嘎嘎响。
安排好这头,项渊便准备着手处理通平府这一头的乱麻。前头宋知府在任时,一味求稳,凡事涉及改革的事项,一概不做理会。所以通平府即便有贺丛山西山卫所通商这么个便利的条件在,也还是发展不起来,在整个靖安朝算得上排得上名号的贫困地区。
项渊摊开舆图,点点通平府到西山卫所再到关外的路线,又点点通往河间府和甘泉府的路,在心底构建出一个以通平府为基底,辐射三府三江的放射状发展前景。通平府也并不是没有特产,通平府自产的一种名为仙瑶稻米,香气持久,晶莹软糯,很有口感,也是一直以来衙门对外销售的重点。只不过这种仙瑶稻米因年年都被衙门以缴纳赋税的名义征收,所以种植的农户连年递减。若不是还有人贪图上缴仙瑶稻米一斤可抵二十斤普通稻米,怕是没人再会种植。
首先,得发动农户多多种植,其次,要想打出名号,这个仙瑶稻米,得重新打个包装啊。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没个像样的外观,谁会把你当回事?!
还有,通平府内这些世家商户们,也得抽空给他们点甜头尝尝,吊个萝卜在前头,不怕驴子不走道。
正仔细研究,外头隐隐约约传来敲鼓声,接着有衙役快步进来,禀说有人敲了登闻鼓诉冤,正在外头嚷着要项知府做主呢!
项渊本想把人叫进来仔细询问,不料告状之人形容太过凄惨,在外头引起百姓围观,竟当众诉起冤,引来围观众人一阵唏嘘,纷纷嚷着要项知府给苦主做主,严惩欺压良民的豪强恶霸。
项渊赶到时,只见知府衙门门口一尺见方的地界,跪了十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有老有少,还有抱在怀里的婴孩,那孩子许是饿得久了,闭着眼发出猫一样的哭声,断断续续。
那抱孩子的妇人发钗凌乱,满目凄惶,只顾双眼淌泪,一迭声的叫着婴孩的名字。
“快,去请大夫来瞧瞧那孩子,再吩咐内宅厨下,熬上浓浓的米粥送来。”
项渊自打得了项大壮,越发见不得有孩子受苦。见那婴孩饿得皮包骨头,心下很是怜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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