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她们的武功就算用了“浩气归元”也未必能败武裳盈。若气力使尽,无法出手,反而成为拖累。
但武裳盈的武功原就高出众人,只是受吴羽诡妙铁链所迫,又被卫纤如气势制压才无法大获全胜。她既使了这招,短时间内功力大进,以三人之力想对功力大增的武裳盈,拖上半刻是难上加难,想来她也知道此事才行险招,赌一赌在数招之内连毙三人。
“不能让她用上全功,快!”
见武裳盈连这招都用上了,显然有分生死之心,卫纤如咬牙喊出声。武裳盈既已做出决定,此时若自己还迟疑,便是白费两位师姐性命。
知道危机迫在眉睫,简若芸一声娇叱,长剑已递了出去。不只是她,卫纤如与韩彩蝶的长剑也没慢上半点,三女均知“浩气归元”在施出之前须有一定时间调元聚气,若不趁此时打断她运功,待武裳盈功力运行既毕,在场众人都难逃生天,转眼间三剑便已刺到武裳盈身畔。
只是简韩二女怎么也没想到,她们出手已快,却有人比她们更快。眼前一花,另一柄长剑仿佛从天而降,虽没有简若芸搏命一击的气势、没有卫纤如刚猛的铁血杀机,却是轻飘圆融,犹若御风而行,自武裳盈护身气劲的虚处滑入,后发先至,比二女还快了数分,竟与卫纤如的长剑一同递到武裳盈高耸的胸口。虽未触物却是叮当连响,跟武裳盈的护体气劲抵到一处。
“是师侄你……”
虽说在翔风堡时深居简出,从未与祝语涵打过照面,但祝语涵终是姬平意的夫人,隐在暗中时韩彩蝶早知道她的身份,她怎么也没想到祝语涵竟会在此时出手!
虽说泪流满面,手中长剑却丝毫不见颤抖,若非她吟松诀功力虽浅,却与武裳盈内功系出同源,引开武裳盈几分气力,光靠卫纤如这一剑,恐怕对“浩气归元”已然运行的武裳盈根本没法造成任何影响。
二女知时机难得,一身真力都运到剑上,打算跟武裳盈赌上这招,分个生死。
见祝语涵突然出现,最惊讶的便是吴羽,不过他心思电转,一念之间便已清楚来由。
虽说姬梦盈不像自己深谋远虑,有时候甚至有些鲁莽,与邵雪芊一般性子才会引简若芸来此,但她终不是真的笨蛋。若把祝语涵也引来,她与武裳盈之间的关系难以捉摸,是友是敌难分,吴羽准备对付武裳盈已竭尽全力,哪受得起另有风波?想来此事该与她无关。
也不可能是姬平意打的主意。
毕竟以他而言,最多知道范荣音的夫人与云深阁有关,对云深阁前代之事,其中的恩恩怨怨连个大概都不知道。就算姬平意想找人监视吴羽的一举一动,祝语涵也非他所属意的人选,毕竟威天盟里不是没有明眼人,吴羽样貌虽丑,对女人却颇有一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堂堂盟主夫人亲身犯险。
如此想来只有祝语涵自己的观察。就算一开始以为吴羽到栖兰山庄是被姬平意所逐,简若芸之所以跟来也不过是姬平意与范荣音间的条件交换,借以监视此人,但吴羽让姬梦盈来找自己写的那封信已足够启人疑窦,更不用说还有隐在暗中的韩彩蝶。
吴羽把云深阁前代三位高手都聚在栖兰山庄,再联想到吴羽对自己似有若无的敌意,若还想不到其中有针对云深阁的诡谋,祝语涵真不配为武裳盈一手训练、在百年之后继承云深阁的徒弟。
没想到自己努力谋算还是抵不过祝语涵的目光,看来自己小看云深阁的这些高手们。能在江湖中阅出名头果然不可能是愚鲁无智之人!吴羽心中暗叹,一双锐目却狠狠打量武裳盈周身。
“浩气归元”的威力果然了得,竟将武裳盈护体气劲扩充数分,迫得他灵巧虽胜、威力终归不足的铁链根本探不进去。若无法在武裳盈对战四女中出现破绽,要击败武裳盈可真不容易呢!
“语涵,连你也……”
没想到连祝语涵都出手,武裳盈不由一惊。
虽说她已打算在栖兰山庄之事了结后到威天盟做个解决,但祝语涵提早出现、出手决绝,一点犹豫都没有,若非对当年阴谋有所察觉,就是方才自己的言语除了卫纤如外,连她都听到了。
仔细想想先前卫纤如的举动,武裳盈心有不甘,想来在屋中听到自己言语以致失手掉落物品、造成声响的该是祝语涵。若不是卫纤如害人,以她早臻顶峰的吟松诀功力,哪会发觉不出徒儿在旁偷听?
这下可好,若对手是卫纤如与简韩二女,再加上吴羽,自己要胜或许得花一番气力,但仍十拿九稳,只看会否有人在旁人拼命掩护之下逃出生天,毕竟以她“浩气归元”全功,这些人都非她的对手,但加了个祝语涵,结果可就大大不同;祝语涵也学过吟松诀,若她单独一人对自己自无威胁,但若和这些人联手,她虽占优势,却不像先前稳操胜算。
“连你……也要叛师叛阁吗!”
银牙微咬,武裳盈心下颇有不甘,美目狠狠地瞪了卫纤如一眼。
若非卫纤如多事出来帮了韩彩蝶一把,又将祝语涵藏在屋里不让自己发觉,她早该奏凯而归,哪需要费这么多事?
但眼下追究也没用了,现在只有获胜才是重点。
“既是如此,本宫只有亲手清理门户。卫师妹你当日未出全力、未能处决孽徒,竟要本宫亲自出手,此事本宫若是轻放,阁规和本阁颜面何存?你们都使出全力吧,让本宫看看你们有多少本领胆敢如此!”
出手打断师父“浩气归元”的运行,本以为可以分说几句,没想到师父却连说话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直接宣判死刑,还连师叔都搭上。自武裳盈出现之前便已在房内与卫纤如交谈,对当年的阴谋祝语涵原本不信,可看师父这等作为,丝毫没把姐妹之情放在心上,迫得祝语涵不得不信,否则也不会有胆出手。
祝语涵心中虽痛却知生死大事,手中长剑真力丝毫不减,仍迫不进武裳盈身畔。
没想到武裳盈虽被突来变故打乱心神,但她武功之高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即便心神微分,浩气归元竟自然运行,护体气劲之厚,四女纵然合力也迫不进去。
这还是她未全功之时,四女虽暗叫不好,却只能运力于剑,赌一赌强行攻入的机会,谁教“浩气归元”心法是修为愈高、运功愈快,四女就算在此时运同一心法,也来不及在武裳盈全功之前动手。
“今日,本宫就要清理门户!”
一声娇叱,武裳盈功行将毕,四女只觉长剑所指突然塌陷,与长剑相拒之力由推变拉,一股吸力将四女长剑猛地拉过去!
卫纤如武功为四女之首,祝语涵所修吟松诀虽未大成,但对同源功力有天然抗力,勉强还能稳住椿子?简韩二女却来不及应变,猛地向武裳盈撞过去,长剑却似在空中撞上什么隐形之物,招不成招,全然无从着力地向上弹去,好像水中鱼遇上暗流漩涡,一时无法控制自己,只能身不由己地向武裳盈冲过去。
知道这是“浩气归元”修至巅峰、功成之时的自然反应,施招者身畔数尺之地都受其气劲影响,犹如自成气场。卫祝二女虽没想到武裳盈武功已到如此地步,却知危机就在眼前。
四女联手都非武裳盈对手,一旦被她利用这机会一举狙杀,以她功力之高,简韩二女便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接下来两人更非她对手。但此刻两女勉强稳住自己已是极限,再没机会出手救人。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简韩二女就要扑到武裳盈身前,也不知会挨上一剑还是一掌的当儿,突地金铁交触声堪堪响起,已站身不稳的简韩二女一变来势,向后一退,勉强避开武裳盈蓄势待发的一击。
只听武裳盈一声冷哼,原本捏着剑诀的左手一抓,一股劲力涌至,令二女退后的身形又凝冻当地。虽说她隔空取物,力道弱了不少,但吴羽功力原就不及她,牵住简韩二女腰上的铁链又不能太过使劲,以免伤了两女,力道拉锯之下一时竟与武裳盈斗个旗鼓相当。
如此一来却难过简韩二女,没有什么比身体变成两股力道的拉锯中心更难受的。
若非两女功力都不弱,武裳盈又不能不顾忌旁边的卫纤如和祝语涵,留了几分力道,只怕两女在巨力拉扯之下已然负伤,但要运力抗拒在身上拉锯的两股力道,两女一时间也无法动手。
虽说成了拉锯状况,迫得简韩两女一时动手不得,但吴羽已使尽全力,另外三条铁链根本无力进袭。旁边还有毫发无伤的卫纤如和祝语涵,在这种状况下若等到两女平息真气动手,自己真的死路一条!
武裳盈吸口气,竟在短短时间内再度运功,“浩气归元”心法再度叠加,身畔顿时又是一阵吸力?不只简韩二女,连吴羽都不由得向她冲前雨步。
虽知“浩气归元”修到最高可以连使几次令效果叠加,但那境界卫祝两女只在师门传言中听过,哪想得到武裳盈竟有此本领?从武裳盈第一次运功完毕动手到现在只几下呼吸,两女气息未匀,便想动手也是有心无力。
就在此刻只听耳边一声冷笑,吴羽陡地加速,身形竟冲过简韩二女,直迫武裳盈身前。他身法原本就快,又被武裳盈拉过去,二力合一之下,速度快到连武裳盈都来不及反应。
虽知这种冲法必须在瞬间转化体内真气,就算吴羽所修是道门功法,对阴阳转换有所修为,但在瞬息间如此变换达到瞬间加速的效果,也只是饮鸩止渴!武裳盈虽是转瞬便知吴羽拼着受伤也要如此,必有诡计,一时间却不及反应;右手长剑虽及时递出却不知有否效果。
在长剑即将临体的当儿,突地一股粉红色烟雾暴起,一开始只是一点火光,却在转瞬间将众人都里进去。吴羽这一手本就快绝,众人又全没预料,竟是全都没有躲过。
只是众人状况有所不同,卫纤如功力较高,祝语涵得吟松诀之助也胜简韩二女半筹,加上卫祝二女正自立稳身子,抗拒武裳盈身上传来的吸力,勉强还能及时闭气,避过烟雾入体之危。
简韩二女却苦苦撑持,又是变生肘腋,哪里还来得及反应?烟气入体登时从腹下涌起一股热火,转瞬间烧透全身,心下不由暗骂吴羽这厮,竟在这个时候施放媚毒!
武裳盈呢?原本她就是吴羽这一手针对的目标,距离又最近,本来以她已收发由心的内功修为,就算在这般近的距离被暗算,闭气也能随心所欲,可现在却不同。
“浩气归元”她已连施两回,虽说功力大增犹如狂涛裂岸,但倍增的内力也使她难以控制;只施一回或还勉可自制,叠加的“浩气归元”却是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暴发,竟将大部分粉红雾气都吸进去。
本来在场者除吴羽之外都是女子,用上媚毒虽是下作,但要临敌决胜,面对的又是武裳盈这等高手,下作手段用上一点半点也算不得什么。二女却是一瞬间便知这只是无用功,云深阁内功天性克制媚毒淫药,吟松诀效果更强,以武裳盈这等功夫,寻常媚毒淫药触之即散,哪里还有半点功用?
若非两女久受淫蛊所侵,身心早已习于淫欲,一身内功在这方面的功能几已尽废,只怕不会有这点影响!这作法除了徒惹卫祝二女不快外,一点效用也无,真是白费工夫。
雾气转眼即散,只见立在当中的武裳盈脸连红也不红一下,显然根本没有受到影响。她嘴角飞起一丝微笑,运功默察之后便知吴羽这阵烟雾根本算不上强烈媚毒,最多只是床笫间用以助兴的药物。连强烈药物都对付不了自己,这等程度的药物恐怕连让她打个呵欠的能为都没有。
本来当烟雾暴起,武裳盈心下还有几分忌讳。
吟松诀虽能辟易各种淫毒,却并非没有例外;最近一次例外是她苦心研发出来的淫蛊。吴羽先前既能暗算祝语涵,就算没能重制淫蛊,所研发出来的药物对她而言也非没有威胁,这也是她意在必杀的原因之一。
但方才一试,烟雾一入鼻她便知道,这药物虽与淫蛊成分颇有几分类似,药力相距却太远,毕竟先前的苦试还在她心头,对淫蛊的研究,天上地下只怕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哼,徒以药物欲暗算本宫,你也想得太美了些。”
功行全身,感觉没什么异样,心知若这是吴羽引诱自己来此的依仗,对手这一局可说是全盘败北,武裳盈心下得意得很。
“先前能暗算语涵,本宫还以为你有什么本领,如今看来不过是她太过鲁莽轻敌,才会如此……咦?”
话声刚落,武裳盈陡地双足一颤,身子竟不由摇摇欲坠,同时两颊飞红?
一身功力虽盛,却压不住体内混乱的火焰。她虽知自己必是中了暗算,方才那烟雾想必有什么古怪,可见卫纤如全无动摇,祝语涵只稍稍颤抖,甚至简韩二女也不像自己反应剧烈,她怎么也难以相信自己的师妹与徒儿功力远不若自己却没什么影响,自己怎会如此难过?难不成这厮早已服下解药,连她们都有一份,才让自己着了道儿?可仔细想想又觉不对,这……怎么可能呢?
“总算是成功了。”
见武裳盈浑身颤抖,原本沉固的身形软软柔媚,甚至得靠着长剑拄地才能稳住身形,心知妙计得逞,吴羽稍稍放心。
“作茧者必自缚,阁主是自作自受。”
“胡说!”
感觉体内一股烈火狂烈延烧,仿佛一瞬间烧遍全身,虽说武裳盈从没拿淫蛊在自己身上试,不过两次用在简韩二女身上也知道淫蛊入体的种种征象,怎么看自己都像中了淫蛊。可方才那烟雾……无论如何都与淫蛊无关,这事旁人或许不知,但亲身研发淫蛊的是她,哪瞒得过她?
“你方才所用……根本就不是淫蛊,怎么会……怎么会有如此效果?”
“那确实不是淫蛊,只是药引。”
吴羽苦笑,眼看仇人作茧自缚虽是痛快,但那模样便如当年自己蛊发时一般,想来有几分苦涩之意。
“用来诱发阁主体内蛊性,如此而已。”
“胡扯!”
心知吴羽所言不差,那烟雾药性不足,本身不可能令她如此难受,除了药引以外再无其他解释,但她自入栖兰山庄以来表面上威风凛凛,实则小心谨慎。
吴羽既有暗算祝语涵的本领,又与当年淫蛊有关,若只以武功绝不可能对抗自己。
想到他对付石渐的手段,唯一机会便在药物上头,是以她特别留心,绝不轻沾有疑之物。吴羽的粉红烟雾若是药引,只能引发原已在体内的药物;可她这般小心,怎可能被吴羽用计在体内暗伏药物,如今才得发作?
“这药物……却是阁主自己种下的。”
吴羽嘴角苦盈微消,取而代之的是大仇得报的欢悦。
“本来在下想阁主当年研制淫蛊,虽不会拿自己试蛊,但用心钻研,蛊物必有部分侵入体内,只是长年沉积、没有发作而已;利用阁主捐出的两滴血,在下研究之后确定蛊毒影响还在,只是未得引发,所以利用这药物为引,引发阁主体内淫蛊药性。长年积累,爆发愈加快速,终得令阁主自作自受。说来若阁主非当年阴谋家,这药便无效用,追根究底还是阁主自作孽……”
听吴羽一解说,简若芸、韩彩蝶不由相顾,惊讶中又带几分慨叹。
武林行走、性命寄托刀头,对因果报应之事可说屡见不鲜,想不信都不行,但当真遇上了,还是不得不叹声老天有眼。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就是现在这等状况。
蛊毒乃苗疆所传秘学,旁人等闲难以理解其中关键,更遑论复制。即便吴羽体内仍有淫蛊残余,辛婉怡又是医道高手,对淫蛊所知已远超旁人,要制炼出来却是难上加难,众人想让武裳盈自食其果,也是有心无力。
哪里想得到武裳盈炼蛊之后,体内必然有所残余,被吴羽用药一引登时爆发!
除非她自有解药,又或及时取得九转龙珠配药压抑蛊性,否则先前的自己就是以后的武裳盈。这般报复说来也是痛快。
本来报仇之心虽炽,但武裳盈武功之高,就算众人齐心联手要让她恶贯满盈也不容易,更不用说卫纤如与祝语涵只为自保,杀心不盛。但现在武裳盈自作自受,也被淫蛊染身,虽不知吴羽以药引诱出的蛊性有多强烈,但她就算此战全身而退,接下来的后果也是不堪设想。自己若在此身亡便无法亲眼目睹她的下场,简若芸竟不由自主地兴奋。
本想转头望向韩彩蝶瞧她大仇得报的反应,简若芸却发现自己的目光全然无法从武裳盈面上移开。习养居、气移体,十余年的阁主做下来,武裳盈原本美若天仙的容颜又加几分雍容高贵之气,即便在栖兰山庄遇伏,又先后面对卫纤如和祝语涵加入战局,以她的武功也感几分压力,却丝毫没挫锐气,雍容高华间仍一派平静。
现在着了吴羽的道,那表情变化之精彩加上几分有苦难言的苦态,光看都觉得十来年的辛苦有了代价,令她忍不住想一看再看。
虽说看得痛快,但耳边传来的轻叹声却让简若芸的快乐难免蒙了阴影。韩师妹着实太过天真,好不容易大仇得报竟无法享受这痛快,还为了那人感叹哩!
不过仔细想想,范荣音虽身强体壮却是佛门弟子,床笫之间没有吴羽这淫贼晓得云雨之美;韩彩蝶配上他,这淫蛊倒没那般痛苦,怪不得她还有间心悲天悯人,自己也没办法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