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方才问道:“那尸体,可还有不妥?”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南行止,成青云正欲甩干手上的水,却不想南行止蹙眉,拿了干净的布巾,包住她的手,慢慢地为她擦拭。
她的手下意识地一缩,想要挣脱,他却隔着软巾,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洗了手之后,要及时擦干水,还要涂上润肤霜,这样手才不会变粗,你明白吗?”南行止轻声说着,又拿着她的手反复翻看。
她的手很细,很小,很软,但并不白皙,也不细腻,手指虽然纤长,可骨节微微凸出,虎口处还有不少的茧子和擦伤痕迹。那是她常年拉马缰握短剑留下的痕迹。
还有些细微的伤痕,交错的细小的,都快要褪去了。
可见这些日子,她在京中的日子,比在蜀郡好过得多。至少不用成天奔波查案,为一双弟妹而忙碌挣钱糊口。
成青云由不得握紧手,扭动着手腕开始挣扎。
世子的眼神又变得奇怪了。她才按下的不安的心,又开始惶恐仓皇起来。
南行止却在此时放了手,将软巾放到一旁。
成青云将手藏在袖中,南行止递过来一枚辟邪丹,她接过来,含在嘴里,丹药淡淡苦涩,但清香爽口。
“方才有蒋尚书在,你说话虽然无礼,但也避讳着他在场,并没有将情况说清楚。”南行止示意她坐下,说道:“现在无人,你可将验尸的详情告诉我了。”
成青云慢慢回神,开始整理思绪,片刻后,才说道:“尸体并不齐全,还差很多部分。其中一分部尸体,是我在王子逸庭院的泉水旁找到的,其中一些尸块表面结了一层黄白色的蜡,尸块并没有腐烂,保存完好。还有一部分,是秦侍卫在一处比较偏僻的院落之中找到的,那个院落原本还有些蒋府的下人住,但这些年听说闹鬼,便没人去了,荒置了下来。”
南行止轻轻点头,“嗯。”
“这两个地方挖出来的尸块和尸骸,我将其清洗干净,拼凑出大致完整的上半身骨架。可判断这是一具被分成许多块,且抛到多处掩埋的尸体。”成青云说着,倒了一杯茶,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轻轻画上一横,“第一,这是一副女人的尸骸,这女人胸腹部的尸块由于常年被埋在潮湿封闭泥土中,结成了蜡,所以很好判定性别。”
南行止沉默的点头,并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她,身体微微向她倾斜,似在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般。
“第二,”成青云在第一横下面再加上一横,说道:“这女人死去时,大约十八到二十五岁。从如今拼凑出来的尸骸来看,她骨骼纤细,身形纤柔,但生得玲珑浮凸。而且,她身长大约五尺到五尺五寸。我发现,她舌骨和咽喉处的骨骼有轻微的断裂,说明她生前或许被人掐住过脖子,而且,那人力道极大,将她的脖子和舌骨都掐断了。”
南行止微微蹙眉,他目光漆黑,淡淡地看着她,似将所有的话都隐藏在心中,并未说出口。
“第三,”成青云再画了一横,说道:“那些结成蜡的尸块上,有许多保留清晰的伤痕,所以我判定,死者在生前,受到过非人的折磨,甚至是蹂躏。”
南行止缓缓地沉了一口气,说道:“除此之外,这其中还有许多的疑点。”他看向她,“比如,尸体为何会出现在蒋尚书的府中,为何会被分尸,为何将尸体分成许多碎片,埋到不同的地方,再次,杀害这女子的人,到底是蒋府内的人,还是蒋府外的人?”
成青云也不由得陷入沉思,轻声说道:“若是能查出这女子的身份,或许就能查出更多的线索,可如今这尸体被分得这样的零碎,尸体上能够查获她身份信息的物件儿……”说到此处,她蓦地一顿,突然想到那半截从土坑里刨出来的青玉簪。
她立起身,走到匣子旁,将随身带来的匣子打开,拿出用手绢包好的青玉簪,轻轻地递给南行止看,“这是我在刨出来的土中发现的。”
“半截青玉簪?”南行止只是垂眸看了看,并未拿在手中观察。
“或许是我当时只顾着刨土,所以在刨土的时候不小心把这青玉簪给弄断了。但我只找到这半截,另外半截,不知道在哪里,也许这簪子,本来就只有半截吧。”她翻转手中的簪子,指着断口处,说道:“这簪子的断口很陈旧,或许是常年埋在土中,还渗了些泥土进入,断口都有些发黑了……”
南行止就着她的手看了看,果然如她所说,他若有所思,说道:“这或许是死者的东西。”
“若是的话,这支簪子,或许能告诉我,这死者到底是谁。”成青云说道。
第86章雨雪霏霏
南行止看着这支上了年份的青玉簪,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心。
“这枚簪子上,并没有篆刻玉石坊的印记,”他看了那青玉簪之后,说道。
但凡工匠,无论玉石匠或者磨镜子的工匠等手艺人,都会在自己制作的成品上印刻属于自己的记号,专门的玉石坊之类,还会印刻上玉石坊的字号标记,以与其他同行做区别。
可这青玉簪上没有。而且,这支青玉簪上了年份,并不是新品,若是要查明来历,或许会很困难。
南行止忽然抬起成青云的手,将她手中的玉簪放到阳光之下。
淡淡光色之中,青玉如水,泛着潋滟水痕般,玉中甚至有细纹的裂痕,如蛛网般,布在青玉之中。
“这并不是上乘的好玉,这种青玉,虽然不是名贵之物,但坊间的人比较喜欢,因为价廉,所以许多人都爱戴。你若是上街走一遭,便可看见,十个女子,至少有四五个戴了这种玉。”南行止平静地说道。
“如此说来,要想查出这玉的来历,恐怕是如大海捞针了?”成青云顿时有些气馁。
“或许吧。”南行止淡淡地说道。
成青云慢慢地把青玉簪包裹起来,那青玉之上的雀鸟,翎羽修长,翅尾纤细,随着翩飞旋转,周身羽毛围成一圈,如同轻旋的羽毛,别致又雅韵。
收拾好匣子之后,成青云慢慢地坐下。却不料,膝盖之处若有针刺过一般,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不由得膝盖一软,重重地跌坐了下去。
南行止伸手扶住她,见她跌坐到了凳子上,不由得放下心。
“怎么了?”他问。
坐好之后,成青云伸了伸腿,膝盖之处的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咔”之声,稍微动一动,酸冷入骨,酸得她骨头都软了。
她看看窗外的天气,秋风凉凉,天空萧瑟,皇城之北,有如淡墨般的云似墨在水中晕染,快速扩散开去。
“要下雨了,”她说道。
南行止扶着她,与她一同看着窗外的天色,只一瞬之后,他便低头,说道:“一层秋雨一层凉,你的膝盖得注意保暖了。”
他俯下身,将她的下裳轻轻地掀来盖住她的膝盖,蓦地,他的手顿了顿,轻轻地覆在她的腿上。
成青云一怔,缩了缩腿,想要避开,他却回神,轻柔却不给她逃脱的机会,她只好僵硬地定住,隔着衣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温暖熨帖的温度。
“青云,”他将她的膝盖盖好之后,说道:“我似乎记得,你说你这腿疾,并不是在成都染上的。”
成青云审慎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坦然地点头,“是,但是不管如何,都是因为受了寒,所以才落下这腿疾。”
南行止目光深沉,指尖却不由得轻轻地按着她膝盖旁的几个穴位,为她缓解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