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与眼前的事无关,甚至是与她无关。仔细回想,他这样突然的安静像极了之前吃饭的时候,那一次也是好好的,忽然就一言不发地沉默了下去。
他这样……应该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吧?
秀珠悄悄地打量着默然安静的陆怀,觉得他和她以前的男人好不一样。她以前的男人若是有了什么烦心事,一定会先暴跳如雷地拿她出气一番,再将整个家都搅得鸡犬不宁才能罢休,像陆怀这样自己一个人静默着想心事,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陆怀与那人那么不同,是不是说明,以后在陆怀的身边,她可以不必如在那人身边一样担惊受怕?
秀珠在心里悄悄地估量着,感觉衣袖被轻轻地拉了拉,侧目一看,原来是巧儿想向她展示自己的新装。
她笑得那样甜,眼里的开心像一片海,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秀珠看她这般开心快乐,心里也跟着高兴。可是陆怀还在一边烦忧,她觉得眼下并不是个表露的好时机,轻轻捏住了巧儿的小手,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巧儿会意地看了看陆怀,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便收敛了情绪和举动,乖乖地坐在秀珠的身边,不笑也不乱动了。
衣裳都装好之后,车夫半天没听到指示,终于探头进来,问陆怀接下来去哪儿。
陆怀被他这一问,才从神思中回过思绪,一抬眸见秀珠和巧儿坐在他旁侧,神情举止都变得小心翼翼,想了想,对她们勾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来:“是不是我吓到你们了?”
秀珠和巧儿悄悄地相视一眼,看向他,不约而同地轻轻摇了摇头。
陆怀看着她们,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分的好心情很快又变成了三五分。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驱散了剩余的压抑情绪,笑容也随之明朗起来:娇妻稚子如今他都有了,安乐平和的生活也会有的,不过是比本可以有的晚些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平和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陆怀透过车窗,看向还陪在外面的周掌柜问:“这附近可有卖胭脂首饰的铺子?”
“啊,有的,顺着这条街走下去,不超过三十步,闻就能闻见,宝祥斋,胭脂水粉很有名的,它旁边有家首饰铺子,还算可以。”周掌柜没察觉陆怀的情绪变化,仿佛他问的是自家生意般,荣幸之至地回答。
“好,多谢。”陆怀问完,便吩咐车夫道:“先去宝祥斋看看。”
车夫应声起车。秀珠见他又要去买东西,就立即用空着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有些不安地劝他:“老爷,我们还是回去吧,工匠可能都到家门外了。”
“应该不会。若是真的到了,就让他们稍等一等吧。”陆怀难得想任性一次,看到秀珠又开始紧张起来,安抚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看着她和巧儿道:“你们不要担心,我只是想到些不好处理的事,与你们并不相干。一会儿去了还是一样,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要顾忌。”
他这样说,让秀珠和巧儿都稍稍放下了心来。秀珠也因此更加确定,陆怀是与从前的人不一样的,他便是心情不好,也不会将自己的情绪没来由地散播到旁人的身上。
她这般想着,心下更加安稳,坐在陆怀的旁边,也不似之前那么紧张了。陆怀一直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的放松,心下宽慰,心情也更好了起来。
马车很快就到了宝祥斋的门前。陆怀同之前到“锦绣之地”时一样,先将巧儿抱下来,再扶着秀珠下车。这一次,秀珠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动作却不似之前那般僵硬了,与他牵手时的感觉也自然了许多。
陆怀因为她这么快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而倍感惊讶和欣喜。到得店中,详细询问了适合她的脂粉颜色,选好之后,听到店家所言的效果,又立即出银子让店里的梳化娘子好好地为她梳妆打扮。
秀珠本就天生丽质,不加脂粉都明丽动人。涂上适当的脂粉之后,填补了面色缺少的红润饱满,整个人的状态顿时就不一样了,就像干枯的花朵补满了水分,立时就变得娇艳欲滴起来。
陆怀看着装扮后的秀珠,简直要移不开眼睛。他想过恢复神采的秀珠一定是明艳慑人的,但是真的见到了,还是被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不论气度,单看相貌,前朝贵妃最美时也不及她!
梳化娘子也被这番变化惊到了,又羡又妒地让小丫头捧来铜镜给秀珠瞧。
陆怀起身走到她身旁,想与她一起见证她看到这份脱胎换骨的变化时的喜悦,可是铜镜一捧到秀珠面前,却把秀珠吓得立即就要起来将脸上的脂粉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