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都是焦躁,电话拿出来,就要拨给夏婉如,“先打给她,是她的话,我饶不了她。
不是她,也要把她给拖过来,不能让她再生事端。”
顾西陆深喘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脑子里飞速旋转的都是从什么角度切入的问题。
只是上个洗手间,人就不见了?
洗手间无疑是不能忽视的地方。
时间不长,监控里又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公司里有人接应?
会是谁?
他一会儿就先从洗手间找起。
对!
先不告诉家里人的决定是正确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成天盼着楚乔肚子里的孩子,跟宝贝什么似得。
这个时候说了,不管是真失踪还是假失踪,他们一定受不了!
芳姐和老顾,哎,一会儿再说吧。
“是夏婉如,一定是夏婉如,你把她给我叫来!
我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狼心狗肺,为什么要陷害我楚家的孙女!”
手杖落在地上蹦蹦作响,江月白的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萧冷的脸庞上,可以看见牙齿印,“你们快点走吧,我来打,我来找她!”
……
楚涵云的数字还没有摁完,这个时候像是慢镜头的回放一般,江月白的声音在他耳边一字一句的清晰起来。
转头,心里震然,“妈!”
顾西陆阖目深吸一口气。
江月白为什么赶在这个时候突然会说话了?
是因为阿乔不见了这个消息的刺激?
还是说,她跟楚涵云一样,早就可以开口说话?
他们母子俩真是一个师傅带出来的!
这样算计所有人,把他怀孕的太太推到前面去面对所有的流言炮火?!
“奶奶!”
江月白的手杖拄的嚯嚯生风,“你们都去,快去,先找到阿乔才是最重要的!”
楚涵云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妈,你照顾好自己……”
“去,快去!把孙女给我找回来!”
车子驶向楚氏的时候,快要飞起来,顾西陆和楚涵云两人一句话也没有交流。
车子一抵达,楚涵云就带着顾西陆往专用通道走去。
保安本能敬礼之后,直到过了很久,才想起来,似乎总裁的突然出现,太显奇怪。
江月白让张妈打电话给的夏婉如。
听到她说楚老太太指名道姓要见她时,心里一阵厌烦,最后,还是耐不住张妈所谓重要事情交代的叮嘱,驱车感到了医院。
她来的突然,在见到一身神色憔悴,静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的人时,警惕了眯起了眼眸。
朝病房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动静。
“妈!”她低呼一声,走到她身边站着。
江月白脸色淡淡的看她一眼,“坐吧!”
“妈你能说话了吗?你——”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她干咳一声,才依着她身边坐下来。
“婉如,我们婆媳俩相处,有多长时间了?”
“大概,好像,差不多十三年了吧!”
夏婉如蹙眉,不明白江月白这样旧事重提是几个意思?
要她念着她的好?
记着她的恩?
她这十三年为楚家当牛做马,也应该还清了吧!
倒不是说夏婉如翻脸不认人,而是自从林染出现以后,她的神经就变得极度敏感。
“是十二年零六个月五天。”
江月白清远的眸子扫过她,“确切的说,时间应该比这个还长!
你跟涵云牵牵扯扯那么多年,等我知道你独自一人带着孩子,漂泊了那么多年,我就心疼你!
我甚至为了让你进楚家门,跟乔楠谈条件。
也为了你跟涵云好好过日子,设计自己的儿子,跟你在一起……
你说,我这个婆婆,待你有没有亏欠一分?”
夏婉如一听江月白这阵势,似乎在跟她翻旧账,打恩情牌。
心里挣扎了一阵,还是诚实的点头,“楚家人里面,妈你是始终站在我这一边的,算是楚家待我最好的人。”
“那你呢?”
“……”
“你对妈妈也是这般真心,没有欺骗过我这个老太婆吧……”
“当然……妈,你这是怎么啦?”
夏婉如看着江月白慎重的眼色,本能的感觉危险在迫近。
但是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太太,整日深居简出的,会知道些什么东西?
“我最近这段日子,因为太忙,所以来看你的次数少了些,妈你不是为这个跟我计较了吧?”
夏婉如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语气轻松。
“婉如,人上了年纪,瞌睡就越来越少了。
有时候,我躺在床上,一宿一宿的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在回忆,回忆我江月白的一生,到底做了什么值得我骄傲的事情。
回忆到最后,不管是哪几件,其中有一件,我骄傲的事情,就是为涵云找了你这个好太太,好贤内助……”
夏婉如一直紧绷的心弦松了一阵,“妈你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我这个儿媳妇应该做的。”
“我就想着,虽然涵云亏欠了你,可是我这个当妈的尽量从别的地方帮他弥补。
我们楚家,尽量从其他的地方帮他弥补!
妈妈待你,不薄吧?”
“嗯,妈妈待我如亲生女儿!”
“那你呢?”
再问一次的慎重,让夏婉如蹙了眉,打起精神。
“……”
“你是怎么回馈妈妈,又是怎么回馈我楚家的?”
江月白的眼睛里,有一圈圈淡淡的涟漪漾开,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水纹开始混浊,溢满,然后漫出眼眶。
“妈这么待你,不够吗?
涵云从一开始就不爱你,我以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妈妈那一辈人,都知道一个道理,好事不能让一个人占全了。
你既然要的是楚家太太的名声,又为何一定要得到涵云的心呢?
连最后的念想都不留给他……”
“妈,我不懂你说的意思……”
“我瞌睡少的时候,一宿一宿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回忆往事。
回忆着回忆着,我就想起,当年阿乔的亲子鉴定,是谁提出来要做的,
又是谁,把样本送到鉴定中心的……”
夏婉如呼吸一紧,心里扑腾一声弹跳,又停滞了下来。
她的皮肤开始收紧,紧得生出一层慌乱的腻子。
“妈!”
“我一直骗涵云,当年的鉴定医生,全家移民到了美国。
可就算到了美国,我江月白想找一个移民的医生,也不至于找不到;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我威逼利诱,好言好语,那个医生都坚持,他只对所送样品负责,他绝对没有与人合谋,收取利益,干违背良心的事情。
我为了安慰涵云,就把这件事情一直给压着!
可是现在,人老了,有些细胞萎缩了,有些,突然就亮堂了!
你说,如果那个医生说的是真的,出现错误亲子鉴定结果的最大可能,在哪里?”
江月白越是平静,夏婉如的呼吸就越是凌乱。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妈,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偷换了鉴定样本?”
“难道不是吗?”
江月白的声音陡然提高,是无助的呐喊和绝望的慌乱。
“你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进我楚家门,我都已经跟你保证了,我都已经承诺你了,为什么要对阿乔下手?
如果不是你那份亲子鉴定,我至于把自己的亲孙女亲手推到外面漂泊十几年不闻不问吗?
我至于在自己儿子面前,把他心爱的女人诋毁的一无是处吗?
我至于跟涵云母子心生隔阂吗?
我至于……”
江月白的脸色苍白,嘴唇泛青,她颤颤的抬手指着夏婉如,“我至于落得现在家不成家的地步吗?
婉如!婉如!!
我江月白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陷无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你要陷害我对不起楚家的列祖列宗?”
夏婉如被江月白指着鼻子的对质,惊得站了起来,退后两步。
老太太平常虽然威严,对她却是慈眉善目,不曾甩过脸色,很亲切,很信任。
从不曾这样疾声厉色过。
看到她现在这样痛苦无助时,她心里也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现实警醒。
“妈,我没有,我发誓!”
她在赌老太太只是有那方面的猜测,如果她一口否认,她也拿她没办法。
“那乔楠呢?你姐姐?”江月白突然转移的话题,更是让夏婉如心惊的快要撑不住双腿。
“妈!”
“你不要叫我妈!我现在,真是好后悔当年自己的固执!
我为什么不能相信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尊重他的选择!
我又为什么会心疼你,让你做我楚家的儿媳妇!
婉如,你骗得我好惨!你的演技这么高超,所有人都被你骗了这么多年!
你是准备自己对我坦白,还是我让陈刚带你过去聊聊!”
“妈!”夏婉如捏了捏手指,走到江月白身边,拉着她的胳膊缓缓下滑,眼睛里都是凄楚的悲哀。
“妈,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楚家的事!
涵云这么多年待我,你都是知道的!他就像一颗捂不热的石头,我供着,捧着,抱在怀里捂了二十几年,都捂不热他的心!
他的心里只有乔楠,只有他们母女,哪怕乔楠已经死了,他也在心里给她建了一座坟,把自己一起埋了进去!
妈!这么多年,我过的什么日子,您最清楚了!
我就算待阿乔不公,那也是她伤我在先,我的儿子,您唯一的孙子,活生生折在了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