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为难的邀约

    和中国文化一样，日本人很喜欢仙鹤，因为仙鹤代表长寿和福运。

    这种青睐也应用在餐馆的名字，但有一点，能用上“鹤”字的都一定要有点本事才行。如果随随便便用“鹤”做为店名，而没有相应实力做为陪衬，会受到很多人唾弃。

    高桥静一贯神秘，她根本没来接我，而是给我一个地址，让我自己过去。

    鹤亭位于江东区的清澄庭院附近。建立在一片古树木之间的料理店并不大，只有七、八间屋子。在黑夜中，柔柔灯光照耀玻璃和纸门，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报上名字后，我在一位和服美女的陪伴下，沿着长廊绕了好大一圈，才到了一间独立的小屋中。

    鹤亭的布置有点像是八爪鱼，每一条长廊伸出去的地方就是一间小屋，这样可以杜绝别人打扰自己的吃饭和聚会。

    “你们这里的消费应该不便宜吧？”

    踏上长廊时，我问向在我前面一步带路的和服美女。

    她没想到我会忽然问出问题，愣了一下后才羞涩一笑：“我们这里……不是有钱就能来的。”

    这妮子的心气还真高，我只不过随便感叹一句，她就给我回敬一下。

    怀着这种感慨，等到和服美女在门口盈盈跪下，替我开门后又重新关上，我都没有再去问她。

    远处看着房间不大，走进里面却发现真的还不小，至少是十八叠的榻榻米房间。

    房间很大，却也不显得空旷。周围摆放精美的日式屏风和画卷，有好几幅还像是镰仓时代的，颇为古远。

    屋子中间是一片宽广空地，一张两头微微翘起的黑木古桌摆放在空地中间。

    此时，一个穿着秀美白色连身裙的美人儿少妇正站在一旁欣赏屏风，听到声音后，轻柔地转过来。

    高桥静今天穿的是一身稍微窄一点的连身裙，胸口只露出一条乳白色浅沟。在柳腰周围，一条宽厚的粉红色腰带束缚绝色少妇的腰肢时，又进一步凸出她裙衣下高耸的美臀。长过小腿的裙摆只露出一小截精美雪白的脚踝，而那双银白色的平底鞋看起来既大方又漂亮。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静阿姨都是一位极其出色的美妇，除了拥有贵族的雍贵华美之外，岁月在她的脸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至少我见到她的几次，清丽脱俗的美妇只是抹着淡妆，保持清水出芙蓉的娇美动人。

    “高桥夫人，见到你很高兴。”

    我微微点头。

    这是欧美常见的一种礼节。当然，在这种情况下通常还会加一句“你长得真漂亮”，但我怕静阿姨抓起身边的东西砸过来，所以这种太过热情的礼仪只好免了。

    高桥静在没有被惹怒时都很有豪门贵妇的风范，她淡淡一笑，玉手一摆，“请坐！”

    转眼间，我和她面对面坐在黑木古桌前。

    黑木古桌的宽度只有八十公分左右，也就是说我们之间间隔不超过一公尺，我可以清晰看到静阿姨脸上的每一个变化。

    静阿姨的娇靥真的宛如玉雕琢而成，找不出一点瑕疵。

    眼睛只是一瞟而过，我耸耸肩道：“高桥夫人，我都说了，这次只是举手之劳，真正能达成目的是出于你和高桥先生的决断能力，你不必刻意感谢我。”

    “我知道柳先生不喜欢俗礼，所以也没有想送给您什么东西。”

    高桥静倒了一杯茶，用葱白一样的玉指将它端起递给我：“但请您吃顿便饭，应该可以吧？”

    “谢谢。”

    我接过茶杯，很有礼貌地避开静阿姨的玉手，一饮而尽产自福建武夷山的乌龙茶。

    桌上现在摆着的是一套茶具，还有两、三盘点心，做得都很精细。

    “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在高桥静说了进来后，一群穿着纯白色和服的美貌少女带着一个个食盒走进来，转眼把整张桌子摆满；腾出来的茶具和点心放在一旁的小柜子上，让我们伸手可及。

    完成这些动作并转身出去，和服少女们花费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而且摆放在桌上的精美料理，无论位置还是间隔都毫无一丝可以挑剔的地方。

    只有长期严格的训练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香气扑鼻，我仔细低头一看却是有些惊讶地笑了。

    桌子上摆着麻婆豆腐、蒜苗炒回锅肉、火爆腰花、凉拌肺片、糖醋莲白、番茄蛋汤，典型的四川料理。

    每样都是两份，按照日本小盘、小碗装着，外加一壶日本关西地区的清酒，这又让四川料理带着一点日本的风情。

    “高桥夫人费心了。”

    我不觉暗自点头。高桥静能知道我的喜好一定是她问过小绿儿的结果，否则她多半会猜想我喜欢吃的是西餐，却不知在老头子的影响下，我很喜欢四川料理，虽然不一定那么能吃辣。

    高桥静看到我露出的笑容，心里也踏实了些，心想女儿这次还算有功。

    想请我吃饭，她特意找女儿询问，平日我在学校餐厅经常点的是什么套餐。

    绿也聪明，放下电话玩耍好一阵才装成刚打听回来，告诉她，俊雄最喜欢的是四川料理。

    为我倒上一杯清酒，高桥静也替自己倒上一杯，然后举起杯子：“柳先生，承蒙您的关照，让我们SHARP能够再进一步，实在是万分感激，多余的话静也不会说，您除了是绿的好老师之外，还是我们高桥家族的好朋友，谢谢！”

    说完，清丽脱俗的美妇轻轻仰头，露出雪白粉颈的同时，一杯清酒也喝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关西清酒比关东要猛烈一些，等我喝完清酒再抬头看静阿姨时，绝色美妇的粉脸已经涌上一抹红晕。

    “请吧！”

    高桥静拿起筷子，柔柔摆手道：“以前在樱花学园时，我也喜欢吃味道重一点的食物，比如四川料理、湖南料理、湖北料理，只是在怀了绿之后，医生建议我不要吃辛辣的，要以平淡为主，就再也没有尝过……算算时间，已经快有十八年了呢……”

    任何一个女人对时间的流逝都是非常敏感的。

    静阿姨也不例外，任凭她如何淡薄，对于天赐的绝美容颜还是很自豪，很希望保持的。

    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十八岁呢？

    而且这个十八岁已经囊括她人生中最精华的岁月，蓦然一回首，些许的惆怅和感慨总是难免。

    “自古美人如英雄，不许人间见白头。”

    不知不觉，我随口用中文说出这句古诗。

    “嗯？”

    没想到高桥静的眼睛稍微迷茫后，蓦地厉声道：“我有白头发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樱花学园对于中文的教育远远超出日本其他学校，熟读唐诗三百首是一个必须完成的课业，而且能和一个中国人正常谈话交流也是必要的要求。

    在古代和近代，中文都是日本上层贵族们的喜好语言，谁不以能念几句中文谚语和古诗为傲？

    就算在侵华战争中，日本也全力搜刮中国的宝贝，将它们尽可能运回日本——不是喜欢的需要这么穷凶极恶的搜刮吗？那些在南洋抢劫到的黄金，他们都埋在南洋群岛，没有运回日本，最后还便宜那些独裁者吗？

    经过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人对中国的兴趣小了很多，而樱花学园坚持让学生学习中文的方针让很多富豪和贵族们不解，甚至有很多人讽刺当时的校长大人，说她老古董，跟不上时代。

    结果呢？

    这些女孩子长大成人后，三十多岁乃至四十岁时正好遇上当时中国的改革开放，正好日本也想要扩展转型，双方一拍即合。她们的男人去中国谈判、投资做生意时根本不用带翻译，自己老婆来翻译就好，还不用担心隐秘泄露。

    随着大家的生意越来越好，在中国赚的钱越来越多，交流自然也就越来越多，大家才发现自己的老婆学习中文，真的对交流和谈判有太重大的意义。

    于是，樱花学园的校长大人再次被吹捧上了神坛，再也没有人敢质疑她的举措。相信静阿姨就是在那之后的新一代接受樱花学园独特教育的女孩子吧！

    “你哪有白头发？再过十年我看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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