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便知有内情,不动声色问道:“说道那日,我这里却有一桩奇事,有位小姐妹那日也在那船上陪着客人,却是无意中听到两个侍女密谋,说看不顺眼那宋家小姐,想要想办法整治她,那侍女一个叫巧红一个叫拙绿的,如今想来,却不知这事可有首尾?”
曹大家冷哼了声:“那两个侍女是大长帝姬身边拨了去伺候卫三公子的,平日里仗着卫三公子待下宽仁,狗仗人势,不知多么淘气可恨!那日巴巴的命人传了我到前殿去说帝姬要看我跳舞,我正奇怪三公子一贯不喜欢我到帝姬前头去的,不过还是匆匆赶去了,结果还没上去,又跑来说帝姬先不让跳,让我等着,这一等就等了许久!后来我悄悄问了帝姬身边伺候的一位妈妈,那位妈妈告诉我根本没这回事,你说可恨不!”
秦娘子笑道:“还有这般假传贵人口令的事情?这般贵人也不计较?”
曹大家恼怒道:“我们几时能到帝姬面前去说?到时候倒被反咬一口哩,不过我这人可也不和她们一样满口谎话,这宋家小姐的事情,却应该与她们没甚么关系。”
秦娘子道:“愿闻其详?”
曹大家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悄悄道:“我说与你听你莫要说出去,那日并没人知道我在后头,我那天被两个贱婢戏耍,来回跑了一回,又在日头下头立等许久,热得很,回去后就先去了恭房想拿水擦擦汗,重新上妆,结果才出门便看到隔壁供那些贵眷换衣服的房间开着的,那宋家小姐就在走廊边上含情脉脉看着三郎说话,听他们说话倒像是曾在船上见过,这之后又许久不见,好不容易偶遇,便说起话来。那宋家小姐说话情意流露,好生明显,我不好出去撞破,却听到三郎说前头喝的雄黄酒多了,如今热得紧,出来吹吹风,正口渴,宋家小姐连忙叫丫鬟去倒茶,又叫自己身边的丫鬟说去前头看二姐姐出来没有,然后一个人便又和那三郎闲扯,三郎那天本就在舱里和我饮过酒,后来又出去和他祖父一同接待宾客,想必是喝多了,口齿含糊,我看着只觉得他连脖子都红热的,过了一会儿他还对那宋家小姐道什么,那日在客船,我一眼在窗边看到你穿着这身红衣,好不动人,我就动了心,巴巴扯了谎说什么舟人有事回家,去搭了你们的船……然后宋小姐激动之极,脸上红得仿佛红云一般,三郎拉着她的手也不拒绝,只是红着脸低着头道什么三郎既然对我也有意,何不遣媒上门?我爹却是想让我嫁给那些家世不大好的士子呢。那三郎却醉得狠了道什么你不是已经成婚了?没关系即使你已有夫,我仍对你钟情,一边直接就上去亲那宋小姐,三郎本就是个花间老手,你也知道的,那宋小姐被三郎一抱一亲,早软下去了,哪里抵挡,根本就是顺水推舟,两人依偎着就进了那换衣服的房里,我在外头掉了几滴眼泪,便听到脚步声,知道有人来了,连忙就走了,然后就听到了叫声,想来两家都是高门第,丢不得人,索性便结了亲家,一床锦被遮盖了,唯有我知道这底里……罢罢罢,谁叫我没投胎在高门呢。”
她失落之意满脸都是,秦娘子却大喜过望,安慰了她几句,又拿了些银钱给她补贴她,这才施施然回了银杏坊,找了许宁回报。
许宁一听心下大怒,恨不得将那卫云祥劈成几段,却仍是面上淡定谢了秦娘子,回了屋里,看宝如仍是滚热,便将秦娘子打听来的秘事说与她听,却是瞒下了卫云祥将宋晓菡错认的情节,只说是酒醉乱性,偶遇宋小姐,宋小姐心里爱他,半推半就,结果被人发现。
宝如听后心下的负疚感略微轻了些,过了一会儿却道:“终归是无端改了别人的命……”
许宁冷笑道:“改了什么命?她若是安分守己,前世今生都不会遭遇不幸,你自己前儿才和我说,有些事改不了,那个人的性情就是这样,就算没遇到这一桩也会遇到那一桩,这种人你再如何救她也没用。她这一世已比上一世好多了,至少是明媒正娶,高门贵媳,父兄尚在,卫三也不过是风流些,你以为换个男子就不风流了?按她要嫁高门的那种志气,哪个男子没个三妻四妾?至少卫三上有帝姬管着,不至于太过分。”
宝如额角滚烫,人在病中,分外软弱,只是开口问许宁:“你我既知前世,改变一些人的命的同时,也会改变其他人的命,若是阴差阳错,让一个好命的人因为我们而改变了堕入火坑,你难道不觉得身上责任过于重大吗?你真的不怕吗?”
许宁看向她:“当然,最让我良心不安的事情便是我今生依然将你困在了我身边,将唐宝如的命运,与许宁的命运捆绑在了一起。”
宝如看向许宁,他漆黑的眼珠子凝视着她,甚至微微有了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