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不准烟

    车上不准抽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在我们乘长途汽车或者公交车时，经常听到看到类似的警告，但这样的警告大都形同虚设，或者执行起来不甚严格，火灾也就在所难免。然而，有一位司机对车上抽烟的恶习视如寇仇，态度之坚决，为平生所仅见，令人长久难以忘怀。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三伏天去开封，乘坐一辆东风140大型客车。那时车上还没有空调车，这样的车就是最豪华最漂亮的车了。开车的是一位老司机，五十岁左右吧，车里车外收拾得干净整齐，看得出来，他对车非常爱护，单位很可能考虑到他的敬业精神才放心地将宝贝儿似的车交给他驾驶的。发车前老司机就向乘客们讲明，为了你和大家的安全，车上不准抽烟。乘坐长途车是一件枯燥的事，车上没有电视，录音机里翻来覆去地唱着鬼嚎似的几首歌，十分乏味。不久，就有人忍不住，用烟来提神赶走寂寞。大热天，车窗从前到后一律敞开，疾风无遮无拦地涌进来，窜出去，凉爽得很。汽车犹如一个流动的敞篷，烟味根本不会飘不到前边去，司机面前也没有后视镜，所以，即便有人抽烟也不会被发现，再说了，司机在前面聚精会神地驾驭，哪有机会扭头观察后面旅客的活动？奇就奇在这里，这位司机与众不同，只要后面一有人抽烟，师傅马上就能发现，并立即警告说，车上不准抽烟！于是，旅客便灭掉了烟。如是者三，大家便都觉得好奇，莫非老师傅有后眼，有特异功能？怎么一有人点烟他就知道呢？并且有的人是低头在下面点烟，偷偷摸摸地抽。长途旅行的乏味，让全车人对老司机的行为都充满兴趣，尽管大家交头接耳互相探讨，始终没有找到一个让人信服的答案。

    这老师傅真是个奇人。

    旅客一直想揭开谜底，司机一直抱着葫芦不开瓢，一路的旅行因此而丰富有趣起来。有一位勇敢的年轻旅客想弄出个究竟，就将头伸到座位下面点上烟，躲藏到靠背后面抽烟。结果，还是被司机发现了，真是不可思议。这一次司机什么也没说，停下车，熄了火，转身向大家说，车上不准抽烟，我说过多次了，就是有不自觉的人偷偷抽，现在大家可以到车下抽烟，使劲抽，抽足抽够抽过瘾了，咱们再走。说完，拉开司机门跳下车，蹲到了路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狠狠抽一口，香喷喷地呼出去一车旅客都瞧见了，个个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原来他也抽烟！同时也让旅客对他素然起敬了，他竟有那么大的毅力克制着在车上不抽烟！

    长途旅行时间很宝贵，旅客们心急火燎，却又不好意思催促司机上路。怨谁呢？都怨自己，谁叫大家不自觉，老在车上抽烟呢？那位勇敢的年轻人更是无地自容，无趣地坐在车上一句话不说，也不抽烟。直到师傅从从容容抽了两支烟，才站起身问，抽够了没有？没抽够接着抽，抽够了咱就走，还是那句话，车上不准抽烟，再有人抽烟，咱还停下来，抽够了再走。旅客哀求似的异口同声说，师傅，走吧，没人抽烟了。

    果然，以后五六个小时的行程再没有一个人在车上抽烟。大家始终没有弄明白师傅怎么知道后面有人抽烟，一路上他都板着脸，挺凶的样子，谁也不敢问。中途吃饭时，有人悄悄问随车女服务员，服务员说，李师傅是他们公司最好的司机，多次获得安全行车标兵，安全行驶一百五十万公里无事故，这个记录在全公司独一无二，就是在全省也是非常了不起的。李师傅只要一坐上车，就像战士上了战场，全神贯注，不和任何人说话，其实，下了车李师傅很和气，说话也很家常的。至于李师傅为什么能知道后面有人抽烟，她也不明白。

    吃过饭再坐上车，大家对李师傅由衷地充满敬意。李师傅并没有因为大家对他改变看法而得意，依旧专心驾驶，不苟言笑，极少回头。大家投过去的钦佩目光落在了他那浸透着白色汗渍的后背和忙碌的双手上。

    李师傅之所以能创造行驶一百五十万公里无事故的优异成绩，是从一点一滴细微处做起的。安全行车一天很容易，安全行车数年，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