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在赵晗这里玩了大半天,午后才回去,赵晗把江尚儒夫人让泓墨带回来的桃花蜜给了她一罐,云英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送走云英后,赵晗与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午休,虽然有些乏,却没心思睡觉。
赵采嫣今日过来打听的那些事,她一直在心里记挂着,云英在时暂时搁下了,只陪云英说笑,等她一离去,这事就又翻腾起来。
她一直都知道,泓墨隐瞒着一个重大的秘密,但在嫁给他之后,不管是在救下六妹之事的真相上,还是在赵采嫣小产后栽赃嫁祸自己时,他始终对自己抱有无条件的信任与包容。
她当时为之触动,并做出决定,关于婚后几日他那些古怪行为的缘由,她不会再追究追问,除非他主动对她说起。
随着他们夫妻间相处越发融洽,这日子一天天的过下来,自他们成婚后不知不觉都过去大半年了,那件事一直搁着,没什么由头也就不再提起,但今日被赵采嫣这么一打探,再次引起她深思。
她下了床,没叫丫鬟进来伺候,蘸着杯中的清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整理思路。
赵采嫣问她是否觉得泓墨预先知道某些事会发生,但赵采嫣说的话,十句里不靠谱的有九句半,她不想被误导,就先抛开赵采嫣的想法,只考虑她目前已知的事实。
关于敬茶后他打泓砚之事,虽然她向赵采嫣解释为他恼恨泓砚糊涂包庇,泓墨当时也是借赵采嫣冒领功劳这件事,在公婆面前糊弄过去了,可她却十分清楚他是打了泓砚之后才知道真相的。
事实上根本没有任何合情合理的缘由,能解释新婚伊始他对泓砚的憎恨,以及对赵采嫣极为不善的态度,他至今都对泓砚甚为冷淡,虽说之后他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可最初的那场纠纷,就连公婆都觉莫名不解。
她写下墨、砚俩个字,中间写了个“憎”字。
接着是新婚之夜,他对她十分冷淡,她起初以为他是为了什么而生她的气,可后来套出方元的话,才知是他记忆跳过了一段,就连自己与谁成婚都要问过方元才知,但不知怎么之后他又记起来了。喝酒喝断片了也不至于断那么久吧?
她一度曾以为他是与自己一样穿越而来,但这与第一点矛盾。她写下第二点,记忆断片,又标上时间,他向方元问的是四月至八月他们成婚之前的事。
第三点,交引。他相当确信香药引会在何时涨跌,包括之后茶引铁引的上涨,以及对盐引的预测,都显得太准太自信,一次还可说是巧合,两次三次呢?
她又想起他昨晚为让她安心而说的话,说他清楚该防备什么人,危险的地方与人会避开。就把它作为第四点写下来。
第三点加第四点,她画了个圆把这两点圈在一起,目光在字迹渐渐淡去的第一点上反复盘旋,单纯其中一点或许不能说明什么,可放在一起考虑的话……忽而脑中灵光一现,写下重生两字。
一旦确定原因为重生,很多事情豁然开朗,虽然难以置信,却是最合理也最直接的解释。好吧,其实也没那么难以置信,她不是穿越来的吗?只不过同一对夫妻,一个穿越一个是重生的,概率这么低的事也能被她遇到,应该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所以赵采嫣才会问她是否觉得泓墨预先知道某些事会发生吧……
连赵晗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赵采嫣又怎么会知道?
她在重生两字的旁边写上嫣。
四月初一,赵采嫣借口寻找发簪上的珍珠而在万华寺里四处搜寻,其实是为了找到六妹,谁知阴差阳错六妹却被自己救下了。
因此,能预知某些事的人不仅有泓墨,还有赵采嫣。
赵采嫣为改变自身命运而做出的举动,就如蝴蝶效应一般,引发了之后一连串的改变,也使得她与泓墨有了几次难忘的邂逅。
而泓墨重生的时机在新婚之夜,因此他当时记忆中的四月至八月间的事,与现世之身所拥有的记忆迥然不同,大约是重生带来的冲击太大,引起记忆混乱,所以他就像是完全忘了现世之身的记忆一般。
但今生记忆毕竟还在脑海中,经过一段时间后,他慢慢回忆起来,理清了思路,便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过了下来。这就完美解释了第二个疑点。
如此说来,泓砚对不起他之事,在现世并未发生,却在他的前世确确实实地发生了,那是件什么事呢?而赵采嫣前世又经历了什么?她一门心思要嫁给方泓砚,并知道六妹会在万华寺遇袭,说明她前世就认识泓砚,且对他生情了……
赵晗正思索着,忽然听见外间有说话声音:“她还在睡么?”从露回话说少夫人还在午睡。
是泓墨回来了,她匆匆把桌上蘸水所写的字全抹了。
眼角余光可见通向外间的门被无声地推开,门外是一抹熟悉无比的修长身影。
方泓墨本想悄悄地进来,推开门却一眼瞧见阿晗一手托着下颌坐在桌前出神,伸着纤长的食指在桌面上涂画,他讶异地扬起眉头:“你起了?”又瞧见桌上的水痕,便笑着问:“怎么桌上都是水?”
赵晗拿帕子擦去手上的水,起身迎向他:“我睡不着便想这孩子小名,蘸水写着玩,只是想了几个都觉得不合适,不满意就随手抹了。”
“不满意也不用抹了呀,你想了哪几个字?说不定比我想的还好一些呢。”方泓墨不以为意地说着,走到桌前,伸指蘸了水,找了块干燥处,写下一个“昕”字。
赵晗侧头一瞧,讶然轻笑:“这不是和我名字差不多意思吗?只是再亮些罢了。”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晗为天色将明欲明也,而昕为黎明,又有明亮之意。
他微笑着述说理由:“因这孩子是你我之子,既然已经用了我的姓,便以你之名为名。这个字男女皆可用,你觉得如何?”
赵晗被他这话深深打动,抬眸凝望着他。这张脸庞仍是像她初见他时一样的俊美,但此时那对眸中再没有不耐与厌烦,而是饱含温柔与情意,被这样的目光凝视,她只觉心中温暖安定。
虽然她曾对他说过,希望夫妻间完全地坦诚,虽然她知道他仍有秘密瞒着自己,但谁又能做到完全没有秘密呢?就连她自己,不也有秘密一直瞒着他吗?
她只要知道自己可以完全的信赖他,而他也一样可以完全的信赖她,这就够了。
她微笑着,轻声道:“好啊。”
·
就是在替方泓墨接风的第二天,方永康与方永德都卖出了手中大部分盐引。之后没过半月,盐价便持续下跌,盐引也跟着跌了不少。
又过几日,翰林院学士受皇命起草诏书,即将昭告天下调低盐税一事,方永德听闻这个消息,庆幸之余,回家来告知方永康,一同把剩余不多的盐引全卖了。
三日后皇诏下来了,京师榷货务同时开始发行大量低价盐引,价格只有原来发行的三分之一,盐价果然大跌。
明州的江尚儒本就对形势发展有类似推测,与方泓墨谈过之后只是更加确信罢了,但因他与其他大盐商联手维护盐价稳定,无法倾销,也只能够做到停止购入,抓紧时机清除少量库存罢了。好在他家底雄厚,虽有损失,却不会伤了元气,反趁此时盐引价低而大肆购入囤积。
官府并不会零售交引,发行交引至少以万两白银起,小本经营的商人付不起大笔白银,多是从交引铺购买交引,再去各地专营场所提取货物。而交引铺以现钱收购交引,而后根据行情涨跌适时转售给专营商人,从中赚取买卖差价。
淮京城里的铜鼓一巷是交引交易之地,交引铺云集,其中有家铺子本来资金周转不足,再受盐引大跌影响,经营困难,难以维系。
方泓墨和父亲商量之后,与这家掌柜谈妥,把铺子与其所拥有的交引,按时价收购下来。
方永康对方泓墨越来越信赖倚重,而方永德也因避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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