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与母亲对话之时话多些,其它时间,莫不是都是沉默相对,很少说话。偏也主见极强。是个犟的性子。
嬷嬷以为她是生性冷漠,可是,她却是真真正正极具有风骨的女孩子。
圣人在这六年间一直关注傅府情况,嬷嬷的上报皆是傅府幼女慧且妖。
圣人有时候看到慧且妖这三个字时,一直不大明白这话的意思,有时候琢磨了琢磨,也就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只以为她不过是有些早慧的孩子罢了。
又哪里知道,嬷嬷在这六年间里的吃惊和惊讶。
她学规矩,学礼,学诗书,学女红……等等,莫不天分极高,哪怕是舞,琴棋书画,也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只是,在请老师这一点上,她却与嬷嬷起了争执。
因为傅倾颜想要与兰氏学这些,但嬷嬷却嫌弃她的出身,便劝慰傅倾颜道:“姑娘,并非我们不让姑娘与兰夫人学这些,实是因为夫人出身低微,出于勾栏院中,其学到的奇yin技巧,多是讨好男流之辈,只怕有辱……”
才七岁的傅倾颜,已是纤纤玉骨,她先是低着头,敛着眉没说话,一段玉颈藏在衣领中,闻言便勾起了唇角,淡淡的笑了,眸微抬,直直的盯着她,道:“初心嬷嬷,你是在教我要嫌弃自己的生母吗?!”
初心嬷嬷一怔,动了动唇,还未说话,傅倾颜已经淡淡的却用十分坚定而凌厉的语气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出自娘亲腹中,万万没有要嫌弃生母的道理,别人嫌弃我拦不着,但若是嬷嬷教我嫌弃生母,只怕倾颜要质疑嬷嬷的教养及对我的教养之事的态度了……”
初心嬷嬷一听,顿时头皮发麻,她怔怔的看着才小小年纪的傅倾颜,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嬷嬷眼中,娘亲确实出身低,但嬷嬷怕是错想了,你们都可以嫌弃母亲,只有我不可以……”傅倾颜淡淡的道:“以后嬷嬷教养之时,还请代入我的身份,想一想我的立场,我深知学规矩的重要,但是因为规矩,竟要抛弃做人最基本的东西,我宁愿做个没有教养的野孩子……”
傅倾颜道:“如此,只怕要让圣人失望了,若是初心嬷嬷实在教养不来,我便请母亲写个条子,请呈皇后娘娘,还请娘娘召几位嬷嬷和姑姑一同回宫便罢了,倾颜的事,不敢再劳烦几位……”
初心嬷嬷一听,冷汗都下来了,竟然不自觉的放软了声音,道:“……姑娘,实在是我大错特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犯……”
傅倾颜只是冷淡的扫了她一眼,半天没说话。
初心嬷嬷一时间弄不清她的意思,心中实为忐忑,直到傅倾颜睡了午觉。她才与夏嬷嬷道:“……姑娘小小年纪,怎么会……并没有教她如此……”
“有此一事,怕是姑娘对我们也存了戒心了,她是嫌我们来了府中,还拿着宫中的款呢,原来初来时,我们是凌驾于傅府所有人之上,甚至是压着姑娘一头的,到了如今,姑娘才这般大,竟如此有主见,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竟被她给拿捏的没了章法……”夏嬷嬷也一把年纪了,面色有点沉沉的道:“……皇上当初让我们来时,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到如今,我们若真是被退了回去,只怕活都活不成,傅大人战功赫赫,听说最迟明年便要进京,到那时,不是打圣人的脸吗?!”
初心嬷嬷咬了咬牙,道:“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姑娘此举,怕是要逼我们表态,要跟着她,就得……忠心于她,完完全全……”
“……可我们来自宫中……”
“但我们还能回宫吗?!”初心嬷嬷道:“一仆不侍二主,她的意思是什么,显而易举……”
夏嬷嬷道:“姑娘小小年纪,怎的如此厉害?!”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搁了下来,自此服侍更加小心。当然,学舞和棋琴书画,全是跟着兰氏在学。
兰氏一开始也不同意,只觉得自己学的全是不入流的东西,全是讨好男子的。
反倒是傅倾颜笑劝她道:“娘亲,你真的认为这其中有区别吗?!这个时代,所有的女子都是讨好男子的,既然要学,自然也是这个目的,不学才是真的矜傲,既然都要学,为何不能与娘亲学,我也想与娘亲多多相处……”
兰氏怔住,随即眼眸放软,道:“……好,那娘亲便教你。”
虽然认可她说的话,只是,心中却隐隐的发痛了,她的女儿,即将走上的将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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