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行礼答应了太后。
太后娘娘又笑眯眯看向自己儿子:“荀儿,在座都是女子难免害羞拘谨,这场上你可是主角,又乃天子,赶紧起个头热热场。大家酒过三巡,便放得开去了。”
楚荀漂亮的脸蛋上大写的尴尬。他先打量了一圈场下,众女目光齐刷刷盯住他,尽管被人瞩目惯了,此时此刻心机帝还是深深体会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赵姝染今日着了一身粉色,江湖武林儿女倒是有几分京城大家闺秀的风姿;钱浅墨绿衣衫,中性打扮,衬得她英气逼人,倒也不输给其他美女;那婆曳国来的皇女白衣飘飘,气质出尘,相当高冷……至于香香公主嘛……
“香香公主今日这打扮,真是分外可爱。”楚荀定了定神,终于找到了个话题,他由衷感谢香香。他指指香香脑袋,“尤其是头上梳的这俩小包子。”
香香咧嘴一笑,她正想一巴掌拍桌子上夸楚帝有眼光。忽又想起梅公公嘱咐,要努力扭转自己形象。硬生生把那掌风一变,手腕一弯,手指一翘,捋了捋左耳边一簇秀发,低头答:“多谢楚帝夸赞。”
从大草原策马奔腾而来的香香公主,要让她咻地蜕变成窈窕淑女,这绝壁是不可能的。再者此地最不缺的就是淑女。梅千灯上下左右打量了香香三遍,最后憋出个主意,“公主,你可以——装可爱!”
而眼前事实证明,梅公公这主意相当不错,皇上一开口,全场第一句话竟是对她说的,且听上去并非嘲讽。纵观她来到这偌大皇宫见到这娇美的皇上许多日,楚荀还是头一次夸赞她。
“听闻北境女子是战神与月神之女,既骁勇善战又能歌善舞,与江南女子自是不同。朕与香香公主多日接触,深感公主性格洒脱热情,有大将之范,不若先给大家来段才艺展示?”心机帝一本正经。
香香又想一巴掌拍桌子上夸楚帝终于看得她闪光点来,目光触及楚荀身边的梅公公,被公公一个看似波澜不惊却十分有魄力的眼神一瞪,捋了捋右耳边的一丛秀发,笑道:“楚帝不是我跟你吹牛,我三岁就学骑马,不说精通马术,可让我在马背上唱歌跳舞玩杂耍这些根本不在话下。只不过这儿太过狭小,无法施展。不如——我给你们来一首!”
香香豪气一撩裙,站起来扯开嗓子就欲唱。其实她平常不太爱唱歌,只是每夜她安歇的帐外总有汉子翻了花样嚎情歌,她听久了便也记于心。
“公主,您让奴才准备的鼓笛要搬上来吗?”梅千灯的话和她的功夫一样有股子奇力,力道把握得刚刚好,掐断了香香那一嗓子。
香香猛然想起来,梅千灯之前与她商量时预料到有才艺表演,实则就算没有楚荀要求,梅千灯也嘱咐了她要寻个机会露一手。梅千灯审了一遍香香的才艺,能拿得出手、上得了台面、不给她形象打折的也就是鼓笛。
这玩意楚国倒是没有,香香前两天叫人专程去赶制了一个。鼓笛分鼓与笛,但要一个人同时演奏,考验人脑子也考验人功夫,吹敲之际还自带一套鼓笛舞,笛子欢快鼓点密集,活泼可爱。
“哦对对对,我差点忘了。劳烦梅公公赶紧帮我搬来。”
梅千灯在一道道明灭不定的眼神中悄然而去又飘然而归。香香偷偷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待本公主回去,好好犒赏这位英雄!
一曲罢,果然十分精彩。
连太后都笑了。
楚荀一边鼓掌一边侧头看梅千灯。
讲真,心机帝虽对梅千灯这样劳心劳力为美人们谋划,他很吃味,可他家公公水平就是厉害,瞧这香香,被她三两下一点化,居然能套得上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梅千灯默默收了楚荀那一记“含情脉脉”的眼神,站如松。
太后娘娘遣笑公公端了个托盘直香香公主桌边,道:“哀家寻思年轻女子多爱精致小物,特意命工匠做了一批九转玲珑佩,送给你们把玩。香香公主你既拨得头筹,便先挑一个吧。”
众人好奇,伸长脖子打量那九转玲珑佩。那腰佩的确很精致,是以不同材质的原料打磨成圆形,镂空雕琢了不同花纹,巧夺天工在于大球笼中藏着小球笼,小球笼中附有一层小小球笼,那小小球笼里还躺着一颗小铃铛。带在身上时,若仔细看可见三层镂空球笼依次反向转动,里头的小铃铛发出清脆响声。
香香公主挑了个红珊瑚配凤凰花纹的玲珑佩,向太后谢了恩,径自在手上耍着,向甚至喜爱。
再往下有女子小声议论:“哎,她倒是会选。”
邻桌在嗑瓜子看戏,靠过去笑道:“其他几位都还没上场,这草原小公主就是个抛砖引玉的。”
女子看了眼搭话的人,“姐姐眼生,这几日好像没见过。”
那人丢了瓜子随手抹了抹裙摆,再伸出爪子:“这位妹妹好,我今儿才进宫赴宴,我叫谢芸。”(远处梅千灯飞来一道眼风,大嫂别闹!)
正如谢芸嫂子所说,诚然香香在横向上看,战胜了过去的自己,但从纵向上看,其他几位姑娘气定神闲坐在位子上,一点都没把香香抢了头彩当回事。
见时候差不多,大富豪之女钱浅从位子上站起来,笑盈盈看向楚荀。
“民女钱浅见过皇上,太后娘娘。”
“免礼。”
“民女才疏学浅,唯一把雌雄剑使得还算过得去。听说皇上也是习武之人。今日千载难逢,斗胆恳请皇上与民女切磋几招,望皇上恩准。”
钱浅是个商贾之女,不说算计人,只是为自己估摸了一把胜算率。皇上一开始点了香香出乎大家意料,钱浅快速分析了当前的情况。若要强行分组的话,玉清若与香香都是外国公主,可比性稍强些;而她与赵盟主之女都是江湖女子,相似之处较多。比如她们两人的长处都是武功。钱浅心中计较,当真论武功,自己怎么也比不过武林盟主家的女儿吧。只能抢占个先机了。
楚荀咻地看向梅千灯:难不成这招也是你教的?
梅千灯一脸茫然:皇上,人家要跟你比武,你看奴才作甚?莫不是要让奴才替你上?
楚荀开口:“俗话说刀尖无眼呐,万一伤到……”万一伤到朕这一国之脸,纵然是首富,可倾尽你钱家所有,恐怕也赔不起。
谁料楚荀的话没说话,被另一个柔和中略带慵懒的声音巧妙接过去:“皇上说得不错,刀剑无眼,万一伤到钱小姐如何是好。不如我来同钱小姐换个比武方式?”
“赵小姐。”钱浅略微惊讶地望着隔壁桌的赵姝染。
赵姝染与赵墨染是龙凤胎,但性格并不相向。几年前楚荀去赵家时与赵姝染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献了个舞。楚荀印象中此女乖巧,不爱说话。今日再见,许是人长大了的缘故,那一身原本藏着的漫不经心散发出浓郁气息。
也不等钱浅同意不同意,赵姝染转了转手上的一双筷子。“钱小姐善使双剑,不如就以此双筷子为剑。我则用这酒杯为武器,咱们就在这一方桌案上当比武场,双方坐着不许动。如果手中器物被打落或下盘挪动皆算输。如何?”
赵姝染这姑娘挺不讨人喜欢,每次说话最后虽然都以问句结尾,可从不对方回答的机会。你要说她傲慢无礼吧,一张脸纯然无害,倒也是特别。楚荀忽然从这姑娘身上嗅出了些臭味相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他猜想赵姝染至今未嫁,大约是“你们这等凡夫俗子如何配得上本仙女”的高高在上。
钱浅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