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嘉宝是男孩子,自然不用去上针黹课,可齐嘉慧这个女娃娃却不同了,难为这么小的年纪,每天都要学针线,嫩嫩的小指腹上都被戳了好些小洞洞了。
赵菁低头替她吹了吹细小的伤口,抬起头关切道:“慧姐儿疼不疼?”
齐嘉慧皱着小小的眉心摇摇头,忽然一本正经的问赵菁:“先生,我啥时候能喊你舅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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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问题,赵菁也不知道怎么跟两个小家伙解释了,虽然不过就是一个称谓问题,若是在现代,哪怕没领证不过是男女朋友关系,这样胡乱叫着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到了古代就必须处处守着规矩,不然的话怕是脊梁骨也要被人戳出一个洞来的。
赵菁这几日耐着性子查看府上的人事,虽然漏洞百出却还没开始大刀阔斧的整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徐思安把这个家交给了自己,可她却还不是这府上正儿八经的主子,因此也只能先□□,将来细细的清算。不过这样一来也有一个好处,人心也就慢慢显露出来了。那些想着安分过日子的自然会小心谨慎起来,而张牙舞爪惯了的却仍旧不知收敛。
她用帕子轻轻的擦齐嘉慧指腹上的伤口,让小丫鬟取了药膏来,用指尖抠着细心的抹上去,慢慢道:“这个问题呀,等你舅舅回来了,你再问问他呗。”
赵菁说到这里脸颊略略发红,一眨眼徐思安也走了好几日了,也不知道他到了哪儿,收到了自己的信没有?他南征北战的这么些年,想来是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可一个人心里一旦有了牵绊,就会把那个人当成孩子一样,不管他是怎样厉害的人物,在自己的眼中永远是放心不下的。
而此时身在千里之外的徐思安,却也正好刚刚收到周管家的来信。每三日寄一封信过来,是徐思安对周管家的要求,这样就算侯府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也不会耽误太长的时间,况且,若是真的有大事发生,周管家也会派了小厮加急送过来,如今手头上的这封信,便是一封加急信。
看见信封上盖着的火漆,徐思安心下略略一紧,只拧眉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没有?周管家有没有什么话要你传达的?”
那小厮皱着眉头想了半日,摇了摇头道:“周管家什么都没说,只让奴才早些送过来给侯爷,说侯爷看过自然就明白了。”
徐思安忍不住摇了摇头,周管家一定是年纪大了,没个什么大事就这般火急火燎的,他一边想一边伸手揭开了火漆,谁知信封里除了周管家例行公事的家信之外,另还有一个信封。
徐思安瞧见信封上写着的那“侯爷亲启”四个字就明白了过来,一向肃然的眼神中顿时多了几分喜色,转身对那小厮道:“你先出去休息片刻,等本侯写好了回信,再交给你带回侯府。”
然后,只等那小厮出了营帐,周管家的那封家信顿时就被忽略了,徐思安打开赵菁的信封,看着她那一笔还勉强能算得上公正的蝇头小楷。
字里行间虽然还有几分淡淡的生疏,可在徐思安读来却心情舒畅,这种从未有过的读取家信的满足感让徐思安感叹了起来,怪不得手下的将士们收了老婆家信,不光睡觉的时候要枕着,连打仗的时候都要放在胸口。
赵菁信里说起了摄政王妃薨逝的事情,又特意交代了让徐思安多加小心。徐思安仿佛能想象出来她写这封信的时候是怎样一副娇羞的模样,赵菁外表看着大方稳重,其实内里却总有些小娇羞,徐思安最喜欢她脸红的样子,把白嫩嫩的脸颊憋得通红通红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你,能让你的心都融化了。
他是真的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女子,能让自己这般亲不自禁,这样奋不顾身。
徐思安看完了赵菁的信,这才把周管家的信也匆匆的看了一眼,上面写的内容是:
家中一切安好,老太太正筹谋着要替侯爷去提亲,从外院提了一千两的银子去,说是要购置聘礼用。老奴想着这一笔总不能先让赵先生知道了,就没挂在账上,等老太太出师大捷之后,老奴再同赵先生说起。
临了周管家还在信尾补充了一句:侯爷大喜,凯旋回京之日,就可以入洞*房了。话语虽俗,却难得让人看的心花怒放。
其他还有一些零散琐碎的事情,徐思安也没有太仔细看,只是坐在长案前抚掌笑了起来。不过老母亲要亲自出马了,他这颗心还当真是七上八下的,忙让长庚磨了墨,急急忙忙就写起了回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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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胞胎在紫薇苑玩了一会儿,困劲就上来了,赵菁让奶娘带着他们回松鹤堂打个盹儿,小丫鬟送了他们过去回来回话,说徐老太太还没有回松鹤堂。眼看着天色都要渐渐暗下来了,赵菁心里也有些着急,徐老太太向来是深居简出的,赵菁实在想不到她老人家会去哪儿。
赵菁无奈,只好让小丫鬟喊了韩妈妈过来,老太太的去向,她这侯府的大管事总能知道几分。
韩妈妈这几天缩着脖子做人,没事连老太太跟前都不怎么露脸了。赵菁知道她心里怕些什么,月银还没散,她就怕赵菁提这个事情,因此过来紫薇苑这一路上都提心掉胆的,直到见了赵菁才福了福身子,笑着道:“听说赵先生病了,原本一早就想来瞧瞧,这不外头事情多,所以才没过来。”
赵菁笑着让她坐下,问她道:“韩妈妈贵人事忙也是常理,不过有件事还是要问你一句,你知道老太太今儿下午往哪儿去了吗?”
韩妈妈拧着眉摇了摇头,这两天孙玉娥心情不好,她午间去了玲珑院陪她说话,等回松鹤堂的时候就听说老太太出门了,她还想知道张妈妈把老太太弄哪儿去了呢!只可惜她下头跟着老太太的那两个丫鬟也不见了,要不然她还能找人问一问。
“老奴也不知道老太太去了哪儿。”韩妈妈尴尬的笑了笑,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韩妈妈,”赵菁的嗓音加重了几分,因生病越发显得声线带着几分沙哑,却让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韩妈妈听了这话以为她要发难起月银的事情来,吓的从绣墩上滑了下来,急忙就跪在了赵菁的跟前,颤抖着身子道:“老奴在……”
赵菁看着她这样子就想笑,这架势哪有当初在她跟前颐指气使的样子,只是她今儿身上不爽,实在也没力气发落她,便叹了一口气道:“韩妈妈,你是这家中的大管事,凡是要多在意着点,你既是老太太跟前的管事妈妈,就不要老是往大姑娘房里去,大姑娘如今年纪大了,虽然外头的人不知道,但府上的下人们心里却清楚她的身份,主仆有别,便是你们是十分亲熟的亲戚,如今她也是老太太的孙女,侯爷的义女,你自己也该明白这个道理。”
赵菁说这话却也不是故意贬低了孙玉娥,像她这样的虚凰假凤,这京城里也有几个的,但人家谁不是缩着脖子做人的,便是嫁去了好人家,这身份上也多少是个硬伤,若还有这么一大群的穷亲戚在身后拖后腿,让人家怎么待见得了你?
韩妈妈被说的没了回话,低着头不开口,心里却还略略松了一口气,好歹赵菁还没提起月银的事儿,她又算逃过一劫了,借出去的银子过两日就能回来了,熬过这两日,她还想再多活几年。
“老太太……”里头赵菁的话才说完,站在门口的徐老太太却是愣了愣,她虽然疼爱孙玉娥,可以前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每每孙玉娥回庄子上,她还常让孙玉娥和孙妈妈多亲近,毕竟人家才是亲祖孙。如今想一想,终究是自己糊涂,便是孙玉娥将来当真能嫁一户好人家,对方也必定只把侯府当成是孙玉娥的娘家,那些穷亲戚终究是要靠边站的。
“张妈妈,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当真糊涂得很啊?”老太太这时候也迷茫了几分,几十年都这样过来了,她自己也有些活不明白了。
“老太太说什么呢,老太太您是心宽,所以有些事情想得简单些,这也没什么的糊涂不糊涂的,如今有赵先生在,老太太您就放一百个心,保管咱今后糊涂不了。”张妈妈心下暗暗叹息,有孙妈妈在老太太耳边几十年如一日的洗脑,她想不糊涂也难啊,幸好如今有了赵菁在,老太太这脑子倒像是开了窍一样的了。
她上前扶了徐老太太走到门口,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袁氏,笑着道:“小嫂子,快跟上吧,菁姑娘就在里头呢!”
这紫薇苑丫鬟少,老太太到了门前青黛才看见了,只急忙从茶房里走了出来,来到门口替老太太打帘子,一边往里头回话道:“先生,老太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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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菁这时候正在和韩妈妈说话,听说徐老太太回来了,心上一高兴,便要起身去迎。她身子还没好,又一下子站猛了,只觉得脚底心一阵虚软,额头上便又起了一层虚汗,外头的徐老太太早已经进来,只急忙道:“你快坐下吧,你病了怎么不床上躺着,起来做什么!”
赵菁便扶着椅子坐下,又见张妈妈指着外头道:“赵先生,您看谁来了!”
她抬起头,看见袁氏跟在两人的后面,正探着脖子往里头看。赵菁忙就笑着招呼道:“嫂子,你怎么来了!”
袁氏看见赵菁在厅里坐着,下面还跪着个老婆子,虽然看上去有些慵懒的样子,可真是骨子里说不出的尊贵来,就是脸色差了些,看来是真的又病了。
“妹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差,张妈妈说你病了,我还只当她是要骗了我过来。”袁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赵菁这时候已经慢慢站了起来,先服侍了老太太坐下,又拉着袁氏也坐了,这才转身对韩妈妈道:“韩妈妈,你先下去吧,等我身子好了,我再找你商量其他的事情。”
韩妈妈听了这事儿心下惴惴,只希望赵菁说什么再病两日的好,等她把月银先散了,好歹不能让她抓个现成的把柄。
这紫薇苑平常都是安安静静的,从没这样热闹过,小丫鬟一天连着见了两次老太太,做事也越发小心谨慎了几分。赵菁病着不能亲自服侍,好歹热茶还是要送上去了。好在张妈妈挑的这两个丫鬟都很机灵,做起事来也有板有眼的,倒是很讨人喜欢。
徐老太太喝了一盏热茶,脸上端着笑望赵菁身上看了一眼,赵菁平素大方得体,说话不卑不亢带着几分要强,她是最喜欢不过的了。可今儿她虽然病了,方才对韩妈妈的那一番话,却也是让徐老太太自己都服得五体投地的,外表虽然有些流风病弱的,没想到内里却还是一样的刚硬要强,就连韩妈妈这样厉害的老人,也能被她训得服服帖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