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克燕（4）

    “真的？”

    老太婆说，“我若说半句谎话，天打雷劈。”

    一个护民军在旁边说道，“班长，这汉子连把刀子都没有，恐怕确实没杀过护民军。”

    班长把钢刀重新插回了刀鞘。他向着汉子上下打量一眼，微笑着说，“不用怕。没有杀过我们护民军的人，我们护民军也不会杀他。不要把护民军看成宋军或金狗。我们绝对不会乱杀人。”

    五名护民军退出了院子。汉子身子一软，登时瘫在地上。

    三十多岁的女子说，“他们竟然真的没有乱杀人。孩子他爸，咱们不用担心了。他们真的不是前几年那支烧杀抢掠的宋军。”

    老太婆双手合十，连喊菩萨保佑。“谢谢观世音菩萨。谢谢观世音菩萨。”

    “轰。”一个高墙大院的厚重木门终于被十几个护民军撞开了。

    背嵬军赵扬领着十几个士兵冲了进去。一个四十多岁的燕京汉子，领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外加七八个家丁，手持兵器和背嵬军拼斗。

    终然护民军一再喊着放下兵器即可不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从。最后背嵬军杀光了这些汉子，自己也伤了两个兄弟。

    赵扬提着滴血的钢刀，走进后院，看到一群妇孺正抱成一团瑟瑟发抖。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可能是害怕受到惨痛的污辱，全都把自己吊死在了屋梁上。

    赵扬皱了皱眉头，挥刀把两个姑娘的绳子砍断，把她们放到地上，领着士卒退出了这栋大院。

    临走之前，赵扬对一个明显是主妇的中年妇女说，“我们护民军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如果你丈夫和孩儿刚才放下兵器，他们也不会被杀。你们的两个姑娘已经放下来了，过来看看他们还有没有救。”

    护民军退出了这栋大院，中年妇女愣了好一会儿，方才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哭喊，“当家的，你们死得太冤了。”

    一队杀红眼的护民军冲进了一户更加高大的庭院。然而这户庭院的主人，在金国为官的汉儿进士刘立云，却是个见机极快的人。他没有率领家丁抵抗，反而直接叩头求饶，并愿意把家中女眷全部献给护民军。

    护民军小都头王雷用极为鄙视的眼光看着眼前的这位进士官员，几次把刀子抽出了刀鞘，想一刀砍翻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你这个狗东西真把我们护民军当金狗了。”王雷说，“我们是岳帅的军队，从不骚扰妇女。不过你这个狗东西也真不是男人。你的老婆女儿难道就不是人吗？你竟然要把她们献给我们？老子真想宰了你。”

    刘立云跪在地上，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护民军乃是天军，小的早就心向往之。将爷既然饶过了我的家眷，我这里有份大礼送上。”

    刘立云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锭金子，递到王雷面前。

    王雷骂道，“老子真想要钱，杀光你全家不是更好。你还真以为我们护民军是叫化子军啊？”

    连王雷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是他一个人闯进刘家，会不会杀人取金。他之所以拒绝得这么干脆，是因为身边有十几个弟兄。

    如果他收了金子，万一哪个弟兄通报上司，那就是掉头的罪名。

    王雷骂骂咧咧地领兵退出了刘家，正要去撞开另一户人家的大门。刘立云突然跑到王雷身后，大声说道，“将爷不用强攻。我有办法让他们开门。”

    刘立云站在这户人家门口大声喊道，“赵兄，快快开门。护民军乃是天军，既不杀人，也不抢钱。只要不反抗，什么事儿都没有。”

    姓赵的家主犹犹豫豫地打开了大门。他虽然不相信刘立云的人口，但确实没有听到刘立云家传来凄惨的叫声，所以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赌一把。

    王雷侧身朝院子里看了一眼，正待要走，目光突然又变得冷厉起来。因为他看到赵家主后面的一个青壮手里提着一把金兵用的重斧。

    王雷推开大门，伸刀子指着那名青壮，“你是不是守过城？”

    赵家主陪着笑说，“将爷，这是我家长子。前几日他是被金兵硬拉到城墙上去的，实在是身不由已。”

    “硬拉到城墙上的？你们这样的人家，应该不会被拉丁吧。”看到重斧锋刃上的暗褐色血迹，王雷的眼睛变红了。

    王雷弟兄二人，皆在护民军中。他大哥昨天跟着辛赞攻城，死在了城头之上。杀死他大哥的正是一名燕京汉儿。

    王雷喝道，“放下兵器，还可饶你不死。”

    赵家长子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要不要放下兵器。王雷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不等赵家长子作出决定，直接提刀冲了上去。

    三个护民军合力杀死了赵家长子。

    赵家主脸色苍白，以为护民军找到了由头，绝对会大开杀戒，这次自己全家死定了。

    正要拼死反抗，王雷却又率兵退出了院子。王雷告诉赵家主，“你家儿子罪有应得。但你和其他的家人不用死。”

    不提赵家主搂着儿子的尸体暗暗落泪，刘立云却一直跟着王雷，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立功的机会。

    每到一户人家，他都会开口喊门。

    这样反倒减轻了护民军不少杀戮。

    燕京城里不缺少像刘立云这样的聪明人。看到护民军确实不会滥杀无辜，一些人的脑筋就活动起来。

    胆小的人闭门不出，守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胆子大的就跟着护民军，喊开相熟人家的门户，让他们不要反抗，以免被误杀。

    这种方法确实很见实效。除了那些上过城杀过护民军的人家不敢开门，其他人家还真的打开了大门。

    随着护民军真的不会滥杀无辜的消息渐渐传遍了整个燕京外城，燕京汉儿的反抗强度也迅速减弱。

    到了第二天，只有一些手上沾有护民军鲜血的人家还在顽抗。

    到了第三天，整个外城的反抗基本被肃清了。就连曾经为金兵效力的人家也不再反抗。

    因为他们也看明白了，反抗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全家青壮被杀，不反抗，则一个人也不会死。

    因为岳飞已经下令，就算为金兵出过力的人，只要放下武器，也算投降，不会被砍头，只需要去矿山服三年苦役。

    不要说服三年苦役，就算真的直接砍头，很多人家也会选择投降。被异族统治一百多年压制了一百多年的燕京汉儿最懂取舍。

    完颜宗望本以为护民军清理好外城，至少也需要十天时间。

    然而护民军只用了三天，第四天就对内城发起了进攻。

    内城面积小，数万女真兵可以把内城守得滴水不透。然而护民军的攻击也可以更集中。

    岳飞可不想再在一个小小的内城上耗上十几天时间。拿下了燕京城，他还要率兵赶往太原，与曲端合力拿下宗翰。

    所以岳飞果断命令，不惜炮火，也要在三天之内攻下内城。城墙太厚，小型的虎蹲炮用处不大。

    护民军就用七稍炮和九稍炮，把火油弹和手雷投向内城。三万弓弩手更是用箭雨覆盖了整个城头。

    住在燕京内城的多是高官富户。能在异族的统治下安享荣华富贵，这些都是什么样的人，不问而知。

    岳飞向来对这类人深恶痛绝。这就是为什么攻打燕京外城时他不许使用火油弹，攻打内城却允许使用火油弹的重要原因。

    随着一枚枚火油弹落在各式建筑上，内城迅速火光熊熊，数平方公里之内的建筑，完全变成了一片火海。

    这下子宗望再有能耐也没办法长期坚守了。他守了外城十八天。而内城，他只守了二天，就领着四万余女真士兵，从燕云北门逃了出去。

    自从后晋的儿皇帝石敬磄把燕云十六州卖给契丹，二百年过去，中原王朝的战旗第一次在燕京城头猎猎升起。

    数万护民军行走在燕京城的街道里，时不时仰望着飘在城头的长城新旗，心中充满自豪。

    赵宋王朝念兹在兹一百多年的燕云重镇，太宗皇帝两次亲征都没拿下来，还被打得损兵折将，丢盔弃甲。

    而华夏护民军，第一次亲征虽然没能拿下燕京，但是这一次，连一个月时间都没用，就把这个北国重镇抢到了手中。

    单凭这一点，护民军就有理由自豪，有理由在列祖列宗面前挺起胸膛。

    值得一提的是，先登内城的依然是岳云。

    短短的几天战斗，让岳云的名头迅速打响。外城阵斩纥石烈志宁，城门洞子力杀台实。内城战斗中，又是岳云手持铁锥枪跃上城墙，杀死了生女真副千户不室里。

    虽然杀前面两员大将都占了运气成份，但战争就是这样，不是一对一的讲究光明正大的江湖拼斗。

    华夏军人迅速给岳云送了个绰号，“赢官人。”意思就是战无不胜。

    岳飞并没有像历史上一样，刻意打压岳云的名头，把岳云的功劳分给诸将。毕竟现在的身份和历史上不一样了。

    经过几年观察，岳飞发现岳云并不是牛通之类的悍猛之将，反而更像自己，文武皆备。

    既然如此，岳云就应该是下一任的华夏国皇帝。

    正是基于这种思想，岳飞才带着岳云来到前线磨练。诡异的是，除了吉倩牛皋张宪等人曾劝过岳飞立岳云为太子，其他的官员竟然全都没有上过这类议立太子的奏章。

    那些官员并不是认为岳云没资格当太子。只是岳云的母亲刘氏弃岳飞而去，给岳飞造成很大伤害。李孝娥不但贤淑，李八少又是华夏国最重要的财政大臣，所以很多官员正在等着岳雷岳霆长大呢。

    他们猜不透岳飞的心思，决定在岳雷岳霆身上下注。

    岳飞大肆宣扬岳云的功劳，也正是告诉那些官员，他不会计较刘氏的背叛。他会好好培养岳云，把他当成自己的第一顺位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