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是如此的巧合,杀虏军那边兄弟相见,王安这边却是父子团圆。此时王安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这个本应命丧辽东的干儿子李进忠。尽管能够确认跪在地上的干儿子是人非鬼,但是王安也是艰难的开口问道:“小李子,咱家看你衣着光鲜,身上也无伤处,你是如何逃出那已经失陷的开原城的”?
只见得李进忠连磕三个响头,抬起头来后是泪如涌泉,皇宫内院也不敢大声呼喊,只能是压低声音咬着牙哭诉道:“义父啊,天下人都被骗了啊!那个该死的朱万良弃城而逃,要不是陈伯爷突围之时派人护着孩儿,小李子就再也见不到义父你了啊”!
“什么?”王安听罢不由得惊呼了起来,这个消息比李进忠活着站在他面前都让王安震惊,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亦不过分。而皇上现下的身子也不宜动怒,冒然上奏恐有碍圣上龙体。看来这事还得细细考量之后才能定夺,毕竟皇上病重,已经无力掌管朝廷,更何况是这个明显推翻外廷之臣的证据,一个不小心自己就要命丧黄泉。打定了主意的王安便让李进忠将开原城的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个清楚,并警告自己的义子干儿此事不宜声张,并让李进忠歇息一会便去东宫找李选侍,世子可是嚷嚷了好久要李进忠给这个小祖宗讲故事的。
看着李进忠恭敬的磕头离去,王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己安排的这步棋终于是起了作用。可就是来得太晚了些,没有皇上的撑腰,自己如何能斗得过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文臣呢!随后眼睛一转的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个马蜂窝自己不能捅,他捅却无事,反正债多不压身,撕破脸皮的他只要有机会定会狠狠的咬上那些霸道的文臣一口!
时已经入夏,碍于皇帝的病重,万历皇帝的乾清宫却是门窗紧闭,服侍他的太监宫女个个汗流浃背,在这个大蒸笼里面忍得甚是辛苦。而万历皇帝的病却是反反复复了很久,躺在御床上的他面如枯槁,但他那双眼睛却是突然透出一股阳光返照般的炯炯有神。已经半月未怎么进食的万历皇帝的一句话,让在门外候着的王安心中一凛。
“传朕的旨意,宣英国公张惟贤,大学士方从哲,尚书周嘉谟、李汝华、黄嘉善、张问达、黄克缵,侍郎孙如游等人到弘德殿,朕有话对他们说”!
万历皇帝这句话说得是断断续续,也很是吃力,但是却能听出其中压制不住的怒火。其实自打王皇后病逝后,皇帝的病房就连皇太子都不得见圣颜,今天却是破天荒的要召见朝中重臣。
王安连忙躬身称是吩咐人去传旨,推开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英国公张惟贤,还有自己那哆里哆嗦的义子李进忠,而最显眼的却要属被扔在地上的一封奏章。王安小心翼翼的扶着明显支撑着的万历皇帝,感受着这位自己侍奉了数十年皇上的皮包骨头,王安心里也很清楚,大明朝即将要迎来一位新的主人了。
“传朕旨意,传位于皇太子朱常洛!”大学士方从哲跪在地上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便让他与众大臣心中大定,这一场国本之争胜利的果实终于是成熟了。而万历皇帝那虚弱的语气却是让他们下意识的就给忽略而过了。
万历皇帝在有气无力的这句话后,提着精神看了一圈众臣的反应,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自嘲了一下后接着说道:“大小臣工,务协恭和衷,辅理嗣君,保乂王室”!
众大臣在大学士方从哲的带领下连忙扣头并高声回应道:“臣等遵旨”!
万历皇帝大口的喘了口气后,低声的开口说道:“朕自继位以来,比缘多病,静摄有年,郊庙弗躬,朝讲希御,封章多滞,寮寀半空,加以矿税烦兴,征调四出,民生日蹙,边衅渐开,夙夜思维,不胜追悔”!
万历皇帝的话音刚落,张惟贤连忙接言道:“圣上切勿此言,大明中兴多赖圣上英明神武,就算辽东略有宵小,遣一员良将便可轻易荡平”!
“良将,良将,良将何在?朕的霍去病,朝廷的忠毅伯怎么就成了建奴的三等公的”?
万历皇帝毫无征兆的一声大吼让跪在地上之人为之一颤,就在方从哲刚要回话之际,万历皇帝依旧怒气不减的质问道:“辽东经略熊廷弼的那封奏章为何压下不奏,朕曾派太监去开原城做监军,为何他回来之后与你们昭告天下的内容截然相反?李进忠,你给朕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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