忪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怎的也不叫我一声。”
高兴赶紧解释:“是爷您自个不让小的们打扰您睡觉的,您说就算天塌下来都不要来吵您。”
慕容泽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小兴子,去牵我的马来。”
待慕容泽骑马赶到西街桥头,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现下虽已立秋,但这几日艳阳高照日头毒辣辣的,偶尔有一丝风来,热力也丝毫未减,秋老虎的威力实在不容小觑。
若兰正手执纨扇立在一颗古枫树下,见他来了,就摇了摇扇子算是打了招呼。慕容泽见她今日黛眉轻扫,腮凝新荔,丹唇皓齿,鬓边垂下两缕青丝,两边耳上各坠着长长一滴翠蓝耳铛,一头秀发顺顺披下,只挑起几撮用素色莲纹银玲排梳轻挽在脑后。一双桃花凤眼微睨,微笑时颊边泛起一对浅浅梨涡,似双瞳剪水迷春/色,顾盼神飞落玉妍。
慕容泽心下赞叹道,这小丫头打扮起来竟是这样楚楚动人,但是又觉得盯着她看有些失礼,遂指着若兰腕上露出来的红色镯子道:“这玉镯很是不错。”
“姐夫说这是上好的鸽血红呢,只是与我这衣服颜色不称,若不是阿娘的遗物,我才不会戴着呢。”若兰边摇扇子边说道。
今日若兰还是一身浅碧色窄袖长襟褙子,下身半及膝琉璃白裙裾。这是以前他们姐妹俩个的打扮,因碧色布料便宜,若宁又甚喜碧色,采莲时没入碧荷丛中便不见了踪影,是以每每做新衣的时候二人都是差不多样式,若兰有些衣裳便是阿姐的衣服改小的。穷人家一般都是窄袖以便劳作,若宁成婚之后,尝试了不同的颜色和衣料,样式也从窄袖变成宽袖,略施粉黛,更显清丽脱俗,人淡如菊。而若兰却一如既往地一身碧色农家女儿打扮,连半夏都比她穿得精致明艳些。
这时在古枫树下乘凉的一位老者吹起了笛子,笛声清亮悠远,悦耳动听,曲调如碧波阵阵,万壑风生。
若兰听得兴起,就把纨扇扔到慕容泽怀中,“帮我拿着。”
只见她轻移莲步,轻轻向一边扭身,两手捻作兰花,一上一下放在颊边,手臂随着音律缓缓甩出。笛音渐急,若兰的步伐亦变得欢快灵动起来,时而旋身时而下腰,素手轻扬纤足挪转,儒裙随着舞姿扬起旖旎,姣姣兮如霁月初开,婀娜兮似杨柳扶风。
忽而一阵微风吹过,红色的枫叶在她身旁飘落,零碎的阳光映起片片斑驳,慕容泽见她衣袂翻飞双眼迷醉,眼神中跳跃着喜悦又安宁的光芒。明明是夏末初秋的景象,但是他的心上却是如沐春风繁花开遍。
待老者的笛音慢下来时,若兰一边轻舒云手,一边开口唱道:“二月春水向东流,三月黄莺满山游,采茶姑娘采茶忙,采得茶来漫山香,阿哥对面把歌唱,畈上畈下来插秧,阿哥阿妹情意深,溪水清清溪水长……”
“若兰姐姐,我要吃冰糖葫芦。”不远处的智允叫道。
“来啦来啦。”若兰应了一声,就放缓了舞步,捻起披帛向老者行了一礼,又从慕容泽手中取回扇子。
“舞的不错,歌也好听。”慕容泽嘴角漾着一抹笑。
若兰回身边走边道:“我只会跳个采茶小调,我阿姐跳舞才厉害呢,两年前花朝节上的花神大典,阿姐可是打败了众多名伶舞姬贵族小姐,夺得第一名的花神呢。你明年春时若是还在这里,就能赶上下一届的花神大典了,只不过阿姐已经嫁人,不会再去比试了。”
“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慕容泽看着她,浅浅吟道。
“你一个人在这里瞎嘀咕什么?”若兰问他。
“没什么,走吧。”慕容泽收起笑意,大步上前。
三人来到卖冰糖葫芦的摊贩前,若兰取下三支糖葫芦,一只递给智允,一只递给慕容泽。慕容泽正要取出钱袋付钱,若兰拦住他的手说:“今日我请客,当是还你上次天香阁的礼了。”
“你只请我吃这个,倒是我亏了。”慕容泽接过冰糖葫芦,打趣道。
若兰咬下一颗糖葫芦,鼓囊着嘴含糊不清道:“看你模样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花点小钱无关痛痒,我今日可是带了全部家当,你说罢,你倒是亏与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