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走到山野村落处,人烟渐少,慕容泽问道:“我听闻杏潘村地方偏僻,林兄一路上径直前往,尚未问过路人,为何?”
林昱勒马与他并肩而行,回道:“杏潘村与拙荆的娘家毗邻,我迎亲时曾经过那里,故而熟路。”
“原来如此。”
两丈高的杏潘村村子大门映入眼帘,上面精工雕刻的花纹石雕无不透着气派,旁边一株巨大的雷击木蔫在一旁,通体焦黑,只余半截主干,显得有些突兀。
旁边,丁武和几个捕快正对着一列腿脚不灵便的村民询问,乡长和里正在一旁垂手站定。
众人纷纷向这两个举止气度不凡的男子投来缕缕探究的目光,丁武转身将摊在手上的卷宗递给林昱,“昱哥,这上面所录乃是我身后这些村民的口述,他们当中大半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剩下几个瘦弱不堪的,不太有大力杀人的可能。”
林昱接过卷宗就在一旁认真翻看起来,直到一阵喧哗声响起,他才合起卷宗抬眸。循声望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拽着一个拧身而来的少年,那少年面容清秀,脸上稚气未脱,体格精瘦,穿着朴实干净,只头顶发髻有些散乱。老者拉扯之时也在徐徐劝导,然少年充耳不闻,突然猛地一甩膀子,执拗地摆脱老者的禁锢,然后目光坚定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走来。
“里正何在?此人也有腿疾,为何未在询查人员之列?”丁武挑眉向一旁大声问道。
里正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拢袖见礼道:“回大人的话,此人名叫潘华吉,他自幼失去双亲,今年初哥嫂又相继去世,因受了如此沉痛的打击,头脑有些混沌,时常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有碍观瞻,让他前来恐滋生事端,污了大人法眼,所以就未上报。”
丁武皱眉哼了一声,喝道:“本捕头查案讲究的是敬小慎微,动不失时,宁可劳心费神多操些心思,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尔等如此敷衍公务,出此纰漏,耽误本案进度,该当何罪?”
里正与乡长被丁武的气势震慑住,二人同时跪下磕头道了几声不敢,乡长滴溜了几下眼珠子,用胳膊肘捅了里正几下,里正会意再一拜,抬头道:“大人明察,这潘华吉在其哥嫂亡故之后就搬至山上住了,他隔两三日才会跟随他身旁的潘老爹下山,白天在村子附近游荡,傍晚十分又坐着潘老爹的马车行至山上。”
里正抬手指了指村子后面的高山道:“大人,此山名曰雀儿山,山高耸立,其上只有一条上山小道,华吉和潘老爹就住在半山腰上的小屋棚里。常人赶着马车也要至少两个时辰来回,更加不可能在晚上从山上下来,再赶去扬州城的,这潘华吉与大人所寻之人并不符合,因此小人就没有将他算在其中。”
林昱抬起右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望向不远处葱翠如黛的雀儿山,若有所思。
“吾今拜请神佛至,尔等罪业霎时明,一切善恶皆有报,冤魂泉下待昭雪。尔等罪恶滔天,触犯神明,必遭天谴,妙年夭殇,就是上天给你们的报应。”潘华吉走到众人跟前,突然单手指天,近似疯癫地大声喝道。
“真是疯了疯了,我们杏潘村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混帐东西,真是丢人现眼,还不赶紧给我把这个胡说八道的疯子拖出去。”里正赶紧掂起袍角爬起来,走到潘华吉跟前抬手就是一嘴巴子,又与气喘吁吁赶过来的潘老爹一起将其缚住,一个束手,一个勒腰,潘华吉嘴巴里胡乱乌鲁了几声,上下抖了几下双腿就被人拖出去几丈远。
看到此番情景,慕容泽喟叹道:“果然是乡野莽夫,言行举止如此粗俗不堪,但那个年轻人话语之间倒是清晰流畅,穿着打扮也不似疯傻之症,他口中什么夭殇的,莫不就是少女被杀案了。呵,这个案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丁武拧着一脸疑惑走过来,低声与他道:“昱哥,此人若赶着马车下山,这村子是必经之路,乡下晚上较为安静,有马车经过不会没有察觉。”
林昱也想到了这一点,若是真如里正所说,这潘华吉每日傍晚跟随潘老爹回到山上,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再悄悄下山,凭他的身体条件,独自下山若不借助马车,恐怕到天亮才能走个来回。且村内必有家犬,无论走哪条道都会引起村民注意,杏潘村离扬州城甚远,最有效的捷径便是水路,然而通往扬州城的水路各个渡头在晚上均停运,偶尔留有一个作迎送商船用,也会在子时之前关闭。
从山上下来,再走水路到扬州,再送信给被选中的少女实施杀人计划,必然需要很多时间,那他就不可能是凶手,可是…….林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丁武,劳烦你把潘华吉和身后这十几个村民的户籍档案让人抄录一份送到我家中,越详尽越好。”林昱道。
“昱哥,咱俩从小一块穿开裆裤和泥巴玩到大,有啥事招呼一声便是,跟我客气个甚。”丁武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越过他,昂首挺胸,端起捕头的架势,挥挥手让或坐或站的一干村民各自散去,只留下乡长里正及录文书的小吏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