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无人经过。李正皓站在纸箱旁,听对方叙述自己一家人的“脱北”经历,只觉得一切荒谬得近乎真实。
“我是被家里的女人给害了。”金亨德将烟屁&股扔出来,继续道,“她们娘俩儿都以为出来就能挣钱。结果那帮传教士天天逼我念经,背不熟还不让吃饭,连烟都没得抽。”
李正皓为又自己点了支烟,眯着眼睛望向远处的朝总联大楼。整栋楼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亮,却无人能够窥见其中隐秘,如同一个虚幻的镜中世界。
他拍拍靠近箱子,打断了金亨德的抱怨,状似无意地问:“你家人在哪儿?”
“庆子姑娘说过,只要我在记者面前表现得好,老婆孩子都能回去。”
铃木小姐、庆子姑娘、东田登美……
这个女人似乎对所有人都许下了承诺,哪一部分能够实现,却没谁能够说得准。
她就像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将所有值得利用的资源裹挟到自己身边,通过巧妙搭配、精心设计,确保最终目的得以实现。
尽管不知道对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李正皓相信,其中肯定不包括所谓“渔民”的家庭幸福——否则,她就不会派他在这里看住金亨德,并为事情设下严格的时间节点。
很快,大货车再次出现在路口,头顶的太阳恰恰升到正当空。
拉姆率先跳下来,冲他笑着点点头,转身开始指挥印巴工人,准备合力将箱子搬进车厢。
李正皓单手挡在车前面,情绪平静地问道:“她人呢?”
印巴裔劳工们面面相觑,似乎没明白问话的意思。
他不慌不忙,却也没有让道的意思,操着不甚流利的日语又说了一遍。
拉姆依旧笑得满口白牙,用手比划着胸脯,又指了指远方,示意女人很快就到。
李正皓点点头,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刀——日式厨房里常见的剔骨刀,造型简单、锋刃锐利,在太阳下闪烁着隐隐的寒光。
这是他早上出门前顺手拿的,虽不够长,但足以用来防身。
或者杀人。
货车上的工人们吓了一跳,却见李正皓干净利落地划开纸箱,像魔术师一样变出来一个大活人。
黑黑瘦瘦的中年男子从箱子里爬出来,勉强站直了腰。只见他抬头看向持刀者,又小声地问了句什么,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目光顿时变得坚定。
然后立刻拔腿跑向街角的那栋大楼,一边跑,一边大声嚎啕。
如此精彩的变脸绝技令人叹为观止,印巴劳工们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未受到威胁,自然而然地将一切当成玩笑,纷纷鼓掌叫好起来。
临近中午,记者们在朝总联大楼外守了半天,没有任何收获。正在百无聊赖地等盒饭时,却听到一阵乱七八糟的动静,自然好奇地转过头来。
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朝鲜人,情绪激动地试图冲破警方防线,受阻后果断开始声泪俱下的表演。
现场顿时就炸开了锅。
几分钟后,一辆银色的跑车出现在街角,经过改装的引擎马力强劲,如怪兽般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长*枪短炮的镜头前,衣着寒酸的冲岗者正在当众哭诉。只见他撩起衣摆,亮出身上的道道疤痕,涕泪聚下地大声指控,试图用那触目惊心的景象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就像她曾经教导的一样。
超市仓库旁,还有一群印巴劳工正在远远地看热闹。那个灰色眼睛的人抱臂而立,远远望向街对面的那场闹剧,目光十分平静。
女人跳下车,挡开拉姆的阻拦,一把推将男人推倒墙上:“为什么让他去冲岗?!货车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李正皓目不斜视:“自己跑掉的。”
“你留在这里当摆设吗?”她难得动了脾气。
男人耸耸肩,表现得颇为无辜。
街边的采访车越停越多,朝总联门口的记者媒体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突然出现的“脱北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注定将要成为第二天的头条新闻。
远处有警车呼啸而至,拉姆和他的工友们开始紧张,彼此招呼着跳上货车。
李正皓整理好自己的鸭舌帽,冷眼瞟向女人,似乎在等待,又似乎在挑衅。
她看着他,目光中闪现出意味不明的光亮,压抑的情绪混杂着无声的愤怒,在空气中营造出紧张的电流:“你就等着在日本打一辈子黑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