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射之外,张恕得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楚。
所有病房的门都关着,被磨得发亮的水泥地面上有几片黑色的东西。
整间医院静悄悄的。
张恕回到值班室,放扫帚时突然看见值班医生的办公桌后有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人!
扫帚头立即指过去,没打到已经停了下来。
什么啊……只是块多出来的镜子,照出他自己,吓了他一跳。
张恕松了口气,镜子里眉毛黑浓,像两片鸦羽一样的半大小子也松了口气。
张恕对自己笑笑,镜子里的人眼睛弯弯,傻乎乎的,还像个初中生。
对自己笑……可真够傻的!
张恕吸吸鼻子放下扫帚,不敢再耽误了,这次连架子上的药看都不看,抓了就扔进袋子里去,有些盒子太轻,打开一看,只有两片,他也装上了。
装完了,又把办公桌里的纱布、胶布什么的一股脑提上,小有成就感地准备杀向值班室对面的小卖部。
以后要是医院的人回来,好玩了,遭贼了~
不提防,竟然刚出值班室的门就把一个人给撞倒在地上,张恕自己屁事没有,就是懵了。
前后门都锁着,难不成真被他碰上贼了?
还没等张恕想个什么理由出来,地上那人面朝下,“哇”一声吐出一滩黑色的东西,顿时一股恶臭熏得张恕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他用提着塑料袋的手捂着鼻子,另一手去拉那人:“你没事吧?是不是病了才扒进来找药的?”
对方的身体死沉死沉的,哼哧着一些听不清意义的话,两只手抓住张恕的肩,猛地抬起头。
血红的眼睛,灰白的皮肤,还有张恕刚刚摸到的,冰冷的体温!
最关键的是,张恕认得这个人!
这是医院管儿科的张医生,似乎跟张恕家有点远亲关系,浮肿的面目走形得厉害,可那副黑框眼镜还歪歪扭扭地架在鼻梁上。
张恕吃惊:“张、张叔叔……”
张医生张开流着血的嘴向他——咬过来!
突然张恕头顶的虚空出现几道交错的光,像是什么图形,只是此刻的张恕完全注意不到。
就在张医生的牙齿离他的脖子只有一、两厘米的时候,张恕习武的优势体现了出来,几乎是本能地从惧怕到僵硬的情况下恢复了神智,一个右侧肘击打中张医生下颌,张医生下巴脱臼,正常人的话,肯定痛得抱着下巴叫唤了,可是张医生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双手仍死死抓着张恕,头一歪之后又想来咬!
——丧尸!
此刻张恕已经彻底明白了,电影上拍的“行尸”、“活死人”已经比史上任何预言都准确地变成了现实!
张恕缩肩后翻,外衣被扯下来时,脚背踢中张医生合不上的下巴,一声骨裂的脆响,张医生抓着张恕的外衣倒出去。
张恕捡起装了药的塑料袋刚要跑,眼前亮光一闪,腰侧火烧火燎地痛一下。
张医生挣扎着想坐起来,还发出“嗬——嗬——”的声音。
张恕来不及去看身上怎么回事,急忙赶在张医生坐起来前跳出值班室,头也不回地冲到楼梯旁的门下,脚在墙上一踮,身体一横,胳膊刮过门框,越了出去。
到了外面一个后空翻落地,转身就跑。
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只有张医生那双红红的眼睛。
张恕一直跑,没敢停下来,甚至没敢回头看一眼,跑过满地的梧桐叶,差点滑倒,手在地上一撑,接着跑下去。
谢高文站在后门口的水泥墩子旁,看到张恕挥了挥胳膊。
张恕看到他,才匆匆回过头看了下。
空空的路,黑洞洞的窗户,什么也没有……
跑近谢高文,谢高文看出他脸色不对劲,外衣也不见了,可没说什么,拍拍三轮车上木头说:“累坏了?坐这,我捆得很扎实,不会散!”
张恕这会腿真的有点软,点点头坐上去,谢高文到前面蹬车。
后门这里能看到医院房顶上的五角星,以前是金色的,后来褪了色,灰扑扑地,像……那肤色一样。
鼻子里突然回忆起那股恶臭——那是腐烂的肉发出的味道。
张恕“哇”一口吐了出来。
张恕指着路,谢高文照着他指的,出了工厂后门。
厂区里绿化做得好,路面也铺得好,可是从厂区后门出来,有差不多四百多米从田野间穿过的土路,挨着山脚过去。
仪表厂不修,更里边的省建二队也不修,两边互推——都从这条路拉沙土。
扯皮扯了几十年没结果,省建把靠里边的一截路铺了,不铺洞口开始的外边,仪表厂也不铺。
到后来仪表厂的洞不挖了,省建还在跑重卡,仪表厂更是不会铺,省建也就这么放着,车辆颠进颠出,把四百多米的土路压得,最烂一截,坑和包落差能有半米多!一下雨,别说走人,省建再往山里边还有个村子,那的人连牛都赶不过去,得走田埂。
三轮走不了田埂,只好在这条四百米长的破路上颠簸。
腰侧一阵一阵地疼,张恕回过气来才注意到,掀起衣服一看,怎么血淋淋的,像被烙铁烙了个印上去??
张恕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难道被咬了?
谢高文问:“是不是这?”
张恕一看,到了,路边山脚下有个挺大的院子,堆满了破烂和垃圾。
“是这。”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