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下移,落在他血肉模糊的手背上,上面都是血,玻璃混着血碎在手背上,看着触目惊心。
黎宴垂下睫毛,看见他滴在地上的血,一瞬间便从刚刚的惊心动魄里跑了出来:“你跟他,也有仇吗?”
他下了狠手,好像地上面目全非的男人同他也有血海深仇一样。
江湛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一字一句:“以前没有。”他音色很重,好像还未从刚刚那场戾气里走出来:“刚刚有了。”
黎宴没过心,脱口而出:“是因为我吗?”
说完,她后知后觉,一时嘴快,似乎自信过头了,他的一句话,已经远远超过了肖坤带给她的恐慌。
将她的心绪弄得一团糟,回过头,想再去解释,却又觉得多此一举。
江湛盯着她,没有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原来不傻。”
她的目光还在他手上,许久,没有挪开视线:“你以前是欠了我人情吗?”
她见过很多坏人,却极少见过好人。
他是例外了。
江湛微怔,俊郎的眉尾勾了一下:“你是觉得我欠了你人情,才对你好的?”
黎宴没再说话,低着眉眼算是默认。
深秋的夜晚,风来的总是猛烈,江湛咬了咬牙根,将贴身的衬衣卷起来,胡乱地把手上的血擦干净。
他站起来,边擦边看着她,眼神沉的比过这深秋的天,像裹了一层雾上去,暗淡而不见颜色。
刚想开口说什么,被由远及近的声音隔断:“警察,都不许动。”
几位警察身后跟着沈祈安,他脸色全是阴沉和恐慌,没有穿外套,只有一件白色衬衫和深色的马甲,领口的扣子乱做一团。
目光像装了钩子,毫不顾忌地、直直地锁在她整个身上。
黎宴没见过这样的沈祈安,像是海面即将波涛汹涌的前奏,又像暴雨来临前的沉静,压抑着快要疯了的情绪。
细看,却又显然在隐忍着,不敢看,不敢碰,连目光都变得疼痛起来。
黎宴只对视了一秒,便匆匆移开目光。
四十来岁的警察拿着电棍,指着江湛的方向:“不许动。”
江湛擦血的动作停住,似乎是很不悦,神色变换的厉害,他抬起头,眉心拢了又拢。
显然,警察把他当成了闹事的那个人。
他站着,额角也沾了血,显露出十分戾气的眉眼,声音阴冷,近乎挑衅:“动了又怎样?”
警察举着电棍,往他面前走。
“警察同志,他是好人。”黎宴立刻抛开一切跑过去,声音跟着颤了颤,许是动作太急,直直往电棍上贴过去。
江湛眼疾手快,一伸手,将她揽着腰往旁边扯:“不要命了!”
黎宴也怒了:“你才是不要命了吧。”
没有立刻回应,他看面前气急败坏的人,足足愣了十几秒,望着她惊慌错乱,望着她不知所措,他眉间压着的阴翳突然散了。
像小镇的花骨朵,打了一场细雨上去,花开遍地。
过了稍许,他笑了,眉间如同燃放万千烟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