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下一刻,王爷一抬手,拿走了稳婆手上沾血的床单。
稳婆吓了一跳,连忙道:“这是不洁之物,不能让您碰呀,这可是……”
“为什么流这么多血。”王爷用可怕的表情发问。
他嗓音好像带一点哭腔,说得又太快,稳婆耳朵不好使竟没听清,硬着头皮“啊?”了一声。
阿弥陀佛,她老人家耳背很多年,因此才干了稳婆这一行,王爷千万不要降罪呀。
“为什么流这么多血,把床单都染遍了?女子生产,都会流这么多血吗?”王爷脸色苍白,紧着嗓子又问了一遍。
“不是,只有她流的多一些。”稳婆小心回答。
“为什么?”
“因、因为她生了一整天才把小世子生下来,损耗的多。”
“为什么?”
“……”稳婆呆住了,怎么王爷有这么多为什么!女人生孩子都这样,有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片刻后,王爷将那沾血的床单叠巴叠巴,收进袖口,惹得稳婆又一阵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好,王爷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稳婆连忙出去,随手把门带上。
稳婆去厨房烧热水,给产妇擦身子用的,又煮了半锅红枣红糖水。
忙完这些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再来到产房门口,稳婆估计王爷早就走了,毕竟床上的女子昏睡着,明天傍晚都不一定能醒过来,王爷想跟人吵架都找不到活人。
一把推开门,稳婆端着热水走进去,往里走了几步生生顿住了,整个人呆掉了。
床两边的帐幔都放下去了,地上丢着一件赭黄镶金边的锦袍,散着一双皂底朝靴,都是王爷方才穿在身上的。
再隔着帐幔定睛一看,影影绰绰的,床上分明躺着两个人!
稳婆顿时吓得不轻,再也想不到,毓王竟是这么一位一性作恶的王爷。什么时候同房不好,偏挑床上女子刚生产完的时候!
这可不妙呀,那女子只剩小半条命了,再折腾折腾就咽气了!
稳婆壮了壮胆子,低声劝道:“王爷,她可禁不住呀,她可就吊着半口气了……”
床帐里没有回答,也没什么声音,不像是男女同房的动静。
稳婆索性倚老卖老,放下水盆,直接掀开帐幔去看了。
王爷果然不懂产房的忌讳,直接钻进前王妃的被窝里去了。两个人都侧身躺着,王爷醒着,前王妃昏迷着,披散着长发的头恹恹垂着,毫无生机,就跟死了一般。
王爷就单臂搂着这个头,闷不吭声地痛哭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却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入他怀中女子铺散一枕的乌黑长发里,很快消失不见。最后王爷将脸埋进这片乌发中,发出痛苦的低嚎,喊着“琴儿”“琴儿”,一遍又一遍。
稳婆看得十分不忍,也被勾出了一点伤感,默无声息退出门去,掩上房门。
第四日,稳婆要离开王府了,经过花园时又看见王爷,与王妃、小世子坐在八角琉璃亭中。他看着王妃与小世子的时候,面带笑意,跟那一夜怀抱着前王妃伤心大哭的时候判若两人。
稳婆纳罕,心道这王妃是孪生姐妹,莫不是那王爷也是孪生兄弟两个人,因此才会一前一后看起来如此不同?
又过了半个月,韦叶痕在妫水军中动了一点手脚,把宇文昙引去了妫水。
是夜,韦叶痕来到小琴窗外,瞧见她正在灯下做一件婴儿的小衣裳。
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冲进房中,一把夺下针线扔在地上,斥责道:“不要再做了,就算你做好了也不会穿在你儿子身上!你不要再对那个男人抱有任何幻想了!”
小琴面色平静,见他来了也不奇怪,走过去蹲下,捡起地上的针线,收回针簸箩里,又重新穿针引线。
韦叶痕怒道:“你还要执迷不悟多久?我不许你这样,我要带你走!”
小琴道:“我不会跟你走的,二哥,你要有空帮我去看看我的孩子吧,回来讲给我听听,我想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对了,你不是会作丹青吗?不如你为他画一幅画像?”
“画个鬼!”韦叶痕没好气地道,“你已经不是宇文昙的王妃,这里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快跟我走,等会儿惊动了人就不好走了。”
“我不走,”小琴固执地说,“除非是他亲口撵我,说我不能再留在王府,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我不想跟你犟,也不想点你穴道,我是你哥,你得听我的!”
说完,韦叶痕扯起她纤细的手腕,径直往屋外走去。
她挣扎了两下,撞上他的胸口,猛捶着说:“不用你管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姐姐已经全告诉我了,第一次就是你带她进王府的,全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放开我!”
韦叶痕怒道:“那个疯婆子胡说了什么?你不要信她!咱们是一起长大的关系,我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她获宠?”
“韦叶痕你这个大坏蛋!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小琴张口咬他的手,迫使他放开她。
“你知道什么?!”韦叶痕气疯了。
“我知道你对我不怀好意!你早就巴不得我失宠了对吧?”小琴冷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