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俐不起来!堵住她的嘴!”名舒冷笑了一声道,“带走!”
名舒话音刚落,擒着董慈手臂的那婆子一巴掌便捂住了董慈的口鼻,另外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根麻绳,三两下就把她捆起来了,半胁半拖的夹着她往旁边的青石小径走去。
这些路都僻静得很,树木葱郁,连个鬼影都没有,董慈连下嘴啃这粗婆子的手都放弃了,只能等到了六英宫再想办法了。
六英宫便是夏太后的寝宫,董慈被扔进去的时候,夏太后正与韩夫人坐在上首说话。
六英宫修得富丽堂皇,比赵政的月泉宫不知亮眼了几倍,仆从奴婢两列排开远远地站着,加起来足足有三十几人多,堂中央两个婆子守着一个半人高的浅木池,上面盖着块厚实的黑麻布,看不出里面装了些什么。
名舒上前行礼道,“回太后,老奴把那贱婢带来了。”
夏太后挥手让董慈身后的婆子松了手,董慈得了好呼吸,胀红着脸不停地喘气,控制不住咳嗽了好几声,这才慢慢缓过气来。
夏太后说了句解发,董慈还未及反应头皮就是一疼,抓着她的婆子一把揪掉了她脑袋上的簪绳,头发披散下来,模样也就跟着变了,从雌雄莫辩的小童彻底变成个女童了。
夏太后仔细端详了董慈的脸,笑了笑道,“倒也是个美人胚子,难怪咱们太子收在身边当眼珠子一样宠着护着的。”
夏太后长相不算富态,白白净净的五官能看出当年的柔美细致来,只是岁月催人老,三十几年的光景虚耗在安国君的后院冷宫中,再美的容颜也早被磨光了。
她许是觉得董慈披头散发的模样很好笑,一边瞧着她笑一边同韩夫人道,“这无法无天不知尊卑的样子,本后瞧着太子是真真把个小奴隶宠上天去了。”
董慈实在很想吼一声你知道就好,识相的赶紧把她放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了,叫唤也是白费力气,夏太后要是当真怕了赵政,一不会硬把青娘塞到月泉宫去,二不会有失体统地把她绑过来。
宫娥婢子排开站着,把整个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阵仗不小。
董慈环顾了一周,心里都绝望了,又想着夏太后只怕也不敢要她的命,心里又稍稍安定了些,只要留有命在,什么都好说,就不知道今日这层皮究竟是怎么个脱法了。
相比之下韩美人就漂亮动人了许多,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听宫人说是你救了二公子,你放心,我和太后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过来玩一玩,你不用害怕。”
董慈虽说是搞不懂请人来玩为什么会是这么个请法,听了这话心底下也不由松了口气,毕竟背着个儿子孙子救命恩人的名头,她的日子总该好混一些吧。
夏太后乐呵了两声,“云姬你别被她骗了,本后还不信她这婢子小童能救得了成蟜,别不是看成蟜天真年幼,故意胡说骗人讨赏的罢。”
夏太后说着冷笑了两声,“她究竟是不是骗人,待会儿试一试就知道了。”
夏太后这话一出,董慈发现连抓着她的奴仆都有些紧绷起来,按在她后脖颈上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收紧了,指甲都抠进了董慈的皮肉里,脖颈上尖锐的刺痛一阵接一阵的,董慈知道可能已经出血了。
夏太后朝身边的奴仆示意了一下,那仆人便从矮几上拿了个小棋瓮,示意守着木池子的那个婆子来接。
会叫的狗不咬人,董慈心说她就赌一次,赌这女人根本不敢拿她的命,拿了她的命,就是踩在一国储君的脑袋上撒野,给夏姬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放肆的瞎蹦跶。
虚张声势而已,她莫要自己吓得乱了阵脚。
婆子接了棋瓮,夏太后这才看向董慈,冷笑道,“你既然是胆子大不怕蛇,就把这棋子一颗一颗捡起来,捡得起来,今日就暂且饶你命,捡不起来,便别怪本后治你个欺君罔上的罪,也尝尝乱棍打死的滋味!”
夏太后话音一落,守在浅池边的婆子手一拉扯了黑布去,池子里群蛇蠕动的模样就露在了众人眼前,接着那婆子把棋瓮往里面一扔,霹雳啪啪的落子声在安静的大殿里刺耳又尖锐,受了惊的群蛇吐着信子滋滋滋的蠕动着,渗人又恶心。
这群女疯子连神经都不正常,她还能指望他们惦记着什么救命之恩么!
快跑啊董慈!董慈心里骇然愤怒,抬脚就想将擒着她的婆子踢开,整个人却被一股大力拎了起来,手腕上的绳子解开了,天旋地转,眨眼间她人直接被扔进池子里了!
董慈跌落的时候手掌恰巧按在了蛇身上,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她几乎想立刻昏过去,抬眼间满目都是可怕瘆人的竖瞳,晃动的蛇头,分叉血红的信子,五颜六色的蛇身扭来扭去滋滋的吞吐着信子,先是被惊得散开了,慢慢又朝她围了过来!还有直接冲过来咬她的!
蛇,到处都是蛇!
董慈浑身发抖,脑袋充血连尖叫都忘记了,眼前一片空白,耳朵里也嗡嗡嗡的,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死了,没想到她就这么死了!死得这么恶心这么无用!
不,醒醒董慈,还没死,还没死,快想想办法,站起来跑出去!先站起来!
董慈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手脚似乎也不听使唤了,触感知觉被放到了最大,她被蛇缠上了,手,腿,脚……被蛇咬了,手上,和腿上……
董慈脑袋胀得如同要爆炸了一般,呼吸急促胸腔窒息,她不能这样,不管是还没被咬到还是咬到了她没只知觉,现在这一刻她既然还活着,就应该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快想办法!
想办法!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了!
董慈一片白晕的眼前总算有了点别的颜色,绿颜色,绿颜色的蛇最常见的绿蛇和小青龙,无毒!
董慈心里涌出狂喜,猛力晃了晃发晕发胀的脑袋,心说难怪被她压了有些也只是凑上来闻东闻西,难怪她被咬了好几口,意识还清醒着!
眼前五颜六色形式各异的蛇种交缠在一起扭来扭曲,种类繁多。
董慈猛地喘了两口气,脚跟死死钉在地上,压住了拔腿就跑的冲动,一眼十行地分辨过去,火赤链,玉斑锦,小奶蛇,美女蛇,最多的是绿油油的小青龙,有两条细长的五步蛇,张大了嘴巴做出了攻击的姿势,但里面没有毒牙,想来事先已经让人处理过了,占时没什么危害。
并不是想用蛇池杀了她,就是想戏耍她看她惊慌失措害怕尖叫的样子!
也不一定,董慈脑子里万般念头掠过,眨眼间就挑出了最有用的来,倘若她当真被蛇吓死,那真是附带的惊喜了,玩一玩奴隶算不上什么大事,你的奴隶经不起玩,自己死了,那真是可惜了,跟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群疯子们,神经病!没吃药没药吃可恶可恨的神经病!
陡然高涨的愤怒压倒了一切,董慈心里狠笑了一声,伸手把棋瓮捡了起来,比起让人恶心的人心,这些没毒的蛇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想看我出丑,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董慈压着心里的愤怒,喘着粗气伸手扒开把棋子压在身下的小青龙,当真认认真真地把棋子捡出来了!
董慈捡完了最后一颗,当缠在脚踝上碰来碰去的虹赤环不存在,抬头朝呆愣的夏太后笑了笑道,“都捡完了,太后你要不要检查一下,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夏太后皱了皮的脸上铁青铁青的,看着站在蛇窝里的董慈眼里畏惧之色一闪而过,旁边韩夫人手指紧紧捏着衣袖,对上董慈狠厉阴寒的目光甚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是两个外强中干的,难怪连下都不敢下来,想必自己怕蛇也是怕得要死。
她还以为对手有多强悍呢!不就是两个神经病么?她凭什么要伺候她供她玩乐!
董慈脸上的笑隐去,砰地一声将手里的棋瓮甩在了韩云姬面前,青铜的器物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黑白的棋子滚落了一地,董慈死死盯着夏太后的眼睛,寒声道,“告诉你背后那位哀牢南疆来的兄弟姐妹,跟着一群疯女人混有什么意思,让他来找我,我再好好教教他怎么制出点有水平的药,怎么做出点有水平的事!没得在外面丢人现眼,平白辱没了哀牢山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