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一点一滴带走她的温度,她望着她的天神:“皇上,不要忘了臣妾。”
苍岩却不能答应,他说过这辈子只怜惜夭夭一人,他的心亦只能容纳她一人,他不能让旁人挤走她。他冷声道:“你不是为朕而死,你是自寻死路,一个不顾惜自己性命的女子,不会在朕心中存留痕迹。”
林若然笑出了血泪,多么悲哀可笑的一厢情愿。弥留之际再回想与他的纠葛,也分不清是不肯认输抑或是爱他……
这个世界太冷,她缓缓闭上眼睛,她要去寻找一个温暖的国度,没有爱恨情仇,她亦是那个清高孤傲的林若然。
苍岩把林若然交给安朔,复沉声道:“皇后,你还要看戏到何时?”
敏仪笑着走出,神情一点也没有被抓的尴尬,还带着点惋惜,多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了。
夫妻二人互相冷冷审视,苍岩道:“为何?”
敏仪疯狂大笑:“为何?皇上问臣妾为何?皇上是真不知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复厉声道:“臣妾身为皇后,不能生养孩子,怎不见皇上为臣妾满天下去寻找神医?便是您觉得臣妾不值得你如此,为何在替桃夭夭寻来神医时,不顺便让他替臣妾看看?既然您已经替她挖心取血,为何不多取一碗?”
继而哀伤道:“臣妾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夙愿,便是为皇上诞下一个嫡子,为何皇上您就一点也不上心?”
原是为这,那时他确实没有联想到皇后。他解释道:“她是中了毒,才需要朕的心头血做药引,不然活不过二十五岁。皇后你没有中毒,身体也康健,朕的心头血对你无用,神医朕已经派人去寻……”
敏仪声嘶力竭喊道:“谁说对我无用?您不做怎会知晓无用?便是无用我亦要尝尝!”银杏树叶在寒风吹动下沙沙做响,鬼魅树影下的女人额间青筋暴起,目眦欲裂,犹如索命厉鬼,似要一口吞噬负她之人。
她自袖中掏出一个白玉碗以及一把利刃,白玉碗是她派人从太液池捞出来的,这刀削铁如泥,她轻笑道:“皇上您不用怕,臣妾轻轻的,只取您一碗心头血就够了。”
便是九五之尊一时也被她的疯魔吓住了,他诱哄道:“朕一定会找神医来医治好你的病,你不要着急,朕一言九鼎绝对不会反悔。”
她自然不信的,她冷笑道:“便是治好了又如何?皇上不来咸福宫,臣妾如何怀?便是如良妃一样,自己找一个么?”说完扫了一眼在场侍卫。
苍岩神色微沉,不耐再哄她,几个箭步上前敲晕她,复让咸福宫的宫人抬回去。
此时已是深夜,一夜间经历几场腥风血雨,寒风凛冽,汉白玉阶上蔓延着暗红血迹,这世间独留他一人,顷刻有种话不尽的凄凉。
他的兄长想要造反、他心爱女人不相信他、他的妻子想要他的血治病,他的妾,一个耐不住寂寞与人通.奸,一个想要划分他心中位置……他做了什么?竟惹出这么多事情。
翌日苍岩醒来时已是午时,用过午膳,沉声道:“去钟粹宫。”
贤妃正陪着福慧写字,听闻皇上来了,笑容微僵,复携着女儿微笑出门迎接。
一如当初,他是东宫太子,她是他近身伺候的宫女,早晨送他出门,夜间迎候他回来,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二十年。如今他是皇上,她是她的妃子,不同的是,她再也不能等到他归来。
苍岩让宫人把福慧带下去,也不落座,只道:“贤妃,你自来是聪明的,这次朕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下次。”复扫了一圈殿内朴素的陈设,道:“宫里该给你的一样不少,再多的,你就不要奢求了。”说完毫不留恋离去。
贤妃脚一崴,无力摔倒在地,她笑着流泪,二十年的情分就抵了一句没有下次。
她早该知晓,就算她费尽心机也抓不住眼前的镜花水月,那个男人自小经历各种争斗,又怎会看不穿她的心计?如此也好,这虚幻的迷雾被他拂去,她再也不能做梦了。
苍术与弟弟苍旭来到钟粹宫探望母妃,见母妃犹如被抽出花芯的残花,急上前问道:“母妃,您怎么了?可是良妃娘娘又欺负您了?”
良妃?那个直来直去的女人何足为惧?
她看向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儿子,十二岁的少年眉清目秀、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若是放在平常百姓家,必定是个被宠爱的长子,可他的母妃是宫女,注定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念及此,便嚎啕大哭。
七岁的苍旭见兄长眉宇间全是不认输,暗自叹气,兄长认死理、不知变通,父皇怎么会选他做储君?
一个时辰后,朝露轻声道:“娘娘,李侍卫被安大人削去职位,已经移出宫去了。”
妄图开宫门迎反贼谋害皇子的侍卫,能留一条命已是天恩浩荡。
贤妃冷笑道:“朝露,你也在看本宫的笑话是不是?”
那时候她叫朝夕,与朝露同为皇上的贴身侍女,朝露没有的心思,她有。如今人老珠黄,她得到的不过是委曲求全,而朝露依旧是个宫女,依旧无忧无虑。这世间的对是错、悔与恨,辨不明白。
景仁宫。
锦言抓住良妃的双臂,顾国公夫人红着眼睛喂她鸩酒。
良妃摇头,哭道:“母亲,你要双手沾满自己女儿外孙的血吗?皇上并没有责罚我,大不了我往后再不出宫便是。”
顾国公夫人轻抚女儿面庞,含泪劝道:“喝下去,咱家,二皇子与三皇子才有活路。”
良妃闻言放弃挣扎,恍惚间只见这一室繁华在阳光下化为尘埃。
嘉勋八年,晋王谋反,按律处斩。
顾国公为国捐躯,皇上赐谥号:忠平。其侄儿顾星睿继承爵位。
良妃受不住父亲故去打击,抑郁寡欢,亦追随而去。
林贵人救驾有功,追封为敬妃,赐葬皇陵。
70☆、只是皇后
慈宁宫。
药丸望闻问切后道:“回禀太后、皇上,太后娘娘这是脑袋里长了个肿瘤,需要开颅,用药皆不管用。”
太后闻言并无诧异,问道:“若是不治,哀家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药丸回道:“草民预估不会超过一个月。”
苍岩急问:“若是开颅,可否痊愈?”
太后释然而笑,她并不想知道答案,让秀珍带药丸去咸福宫给皇后诊病,复轻拍儿子手背,道:“自古以来,只听闻神医华佗提出过开颅治病,到底没成。母后是做这古今开颅第一人,还是寿终正寝,你说母后选哪个?”
病床上的太后身体枯瘦,双颊塌陷,眼睛也浑浊不清,只是看儿子的眼神一如即往的饱含暖意。
她笑道:“就让母后痛痛快快的走吧,母后比你父皇多活了十多年,他早等得不耐烦了。”
苍岩把头埋入太后枯瘦如柴的双手中泪如泉滴。
咸福宫。
敏仪这些天闭门称病,那夜的疯魔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后怕,她居然冒天下大不为想去伤害万金之躯,好在皇上事后没有追究。窃喜中又带着点落寞,他竟是如此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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