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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贺然的意思,则是用瘟疫来灭姚康,这个法子江宁和楼玉他们肯定也知道,只是不肯去试。
“瘟疫?”
江宁皱眉,看向贺然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不行的。”果然,楼玉摇头,“大宛一直仁攻,若是也用这么阴损的法子,这是对姚康城百姓的一种漠视和残忍。”
“这话说的可笑。”贺然也不惧,阿兰发现,她一旦被发掘,身上的那种无惧无畏的张力,比自己要露骨得多。她尚且以自卑为盖,压住心中的不甘和急于发声的欲望,但贺然不是。
她直视着楼玉,咬字清晰,语气平静,缓声说道:“十万打一万,是绝对能在战场中取胜,但你与宁远将军心里有数,十万大宛军,即便攻城器具粮草一应俱全,可真要打起来,强攻之下,你们拿的是你们大宛自己的兵士充填。为了姚康城区区一万人,用你们的精兵去换,值得吗?”
帐中无人说话,自然也无人叫她闭嘴。
北朝的这些人,打小受到的第一条教导就是:听。
听,听不同人的声音,莫要以身份为由,使意欲发声之人闭口不言。
不听,必塞。
“大宛的主公,是胸怀大国天下之人,然三十年来,你们上了战场却要推行可笑的仁,仁给谁看?南朝的百姓只会跟随胜者与力量,你们大宛在胜战之前展现仁思,无异于对牛弹琴,可笑之至!”
话虽有理,但楼玉笑了一声,挑眉问道:“我们大宛?那你又是什么人?贺族?”
此时说此话实属不明智,楼玉说出来后,自知失态,低声道歉,摆手道:“算了,我只是听不太习惯。”
“不,不是贺族。”贺然说道,“我是天下人,是以后能一统十三州的那个大国之人,那才是我们,而现在,只是你们大宛。”
纠结于此没有意义。
气氛也闹僵了。
贺然声音也未高扬,依然平静,连表情都是无波澜的,可原本朦胧如蒙水雾的双眼,现今却熠熠发亮:“他们能用尸体入水的方法来传播病疫,我们为何不能将尸体通过投石器扔入姚康?不战而胜,方法多的是!难道你们把姚康的那些人当做人,把自己手下的精兵当做攻城填尸吗?有战无仁,仁者不战,二位少将军,还是太年轻了!”
但没用。
贺然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话即便他们听了,也不会采纳。
这种方法,他们的良知不允许。
“不管是姚康或者是帝京,我们都不会让百姓染上病疫,用这种方法来打仗。谋略虽为上策,但这种法子,不可能用在我在的战场上,我,或者是江宁,我们都做不到。我们是打仗,打仗是需要用血肉充填,但打仗是打仗,却不是屠杀,不是泯灭良心,只为杀。”
贺然明白他已经摆明了态度,却依然用这句话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不杀,何来胜,不胜,何来天下!”
月霜早一声不吭,蹲在步莲华身边,抱着大刀等结果。
反正她只是个接命令完成命令的战场杀将,打不打,怎么打,都等主帅发话。
步莲华轻咳一声,打破僵局,问道:“阿兰,你刚刚想说什么?”
楼玉看向阿兰,那目光,可能在说,如果阿兰敢再次说出投尸体利用天气瘟疫灭姚康,他就把她扔出去。
阿兰回过神,发现两个人争执完了,把头一转,对江宁说:“谋战……我是想,使诈。”
江宁搓着下巴,问她:“何叫诈?”
反正一个说完了,听听另一个的也没错。
“利用疫病诈。”阿兰说,“我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但不一样。不用真的对姚康做什么。”
月霜凑到步莲华耳边,悄声说:“哥,你看不见,我给你说一声,阿兰现在整个人是亮的。”
月霜觉得,阿兰在鼓岭擦亮火折子,点燃傅则,在火光中望向姚康城时,不仅是那双明亮坚定的眼眸被点亮,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步莲华轻笑起来,悄声说道:“知道区别了吗?娘说你笨,不亏吧。”
“啧。”
月霜又蹲了回去。
江宁发话:“说来听听。”
于是,阿兰继续道:“攻城是为了破城,让人出来比我们进去要好得多。所以,我想到了个让他们自己出来的方法。”
阿兰看了眼账内众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这才放心地说:“使诈。他们在峡沟那边的水里做了手脚,我们现在发现了,清理后也没有威胁。但做贼的心虚,若真的爆发疫病,两城之间这么近的距离,他们自己肯定也在担惊受怕,更何况,姚康闭城如此之久,外面什么情况,姚康军知道,里头的百姓可不是,他们根本听不到确切消息。我们不如就围而不攻,先等两天,之后让姚康的贺族人放出消息,就说洛川疫病爆发,什么头疼脚疼眼热无力,还会死人,那么大的姚康城,还没几个这种人?再等等,就告诉他们,洛川有医者,能治好这些,到城外来免费医治,不出城的,为了谨防疫病传播,只好依照皇帝旨意,下令烧城了。晚上,我们就围着城,全都点上火,姚康城里的百姓看到火光,害怕被烧,自然会想往城外逃,即便是姚康的将领说这是诈,百姓也会想方设法地要出城保命。”
阿兰说:“不要小看了我们这些人的保命欲望,为了生,敢与拿着刀剑的兵士厮打。”
步莲华并不惊奇,他早就听到了。
阿兰回洛川的路上,向姚康城内的贺族人询问了消息,查明了人数。
姚康城大人多,贺族人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