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经纪人的建议,我否决了。先把电影完成吧,以后……再说以后的事。”
他看着李柏奚拿出工具给自己上底妆,小声说:“化慢一点。”
李柏奚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脑中一片空白。
没有以后了。
当时程平是这么说的:“我知道你还在联系公关,罗列李柏奚的黑料。我也知道这不是公司的意思,是你个人在帮我。X姐,谢谢你,停下吧。”
经纪人:“录音是从他那里流出的。”
程平:“这事对他也是无妄之灾。别拖他下水了,至少保住一个吧。”
经纪人苦笑:“你真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啊。”
程平也笑:“你不知道我是这种人吗?”
经纪人妥协了:“给你最后一个忠告:跟他好好道别吧。无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他,今后最好别再有任何交集。”
李柏奚:“化完了。”
程平对着镜子看了看:“好看。”
他放下镜子,又吻了过来,这一回李柏奚接住了。
李柏奚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想想办法,至少好好安慰他。但非常不合时宜地,心中只被一个想法占据:程平真是天生的演员,那双眼睛,绝望也有绝望的美。
他搂着程平,手心在对方背上拍抚:“不要怕。”
话音刚落,程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猛然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毫无章法地厮杀搏斗间,程平咬住了他的下唇,用力一扯。俩人都闻到了血的味道,像野兽嗅到了血腥气般骤然亢奋起来。
冰冷的白鹤化作了一团燃烧的火。
又或者那本就是一团野火,只因他需要一只鹤,才化了形来委曲求全。此时封印解开,肆无忌惮,要将这拖车、这片场、这一片海湾都烧成飞灰。
他听见了程平的声音,但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开口。
“李柏奚,今后你哪怕遇上千千万万个缪斯,每落下一笔,也都会想起我。”
那天夜里,屠简的电话过来时,李柏奚已经站在阳台上抽完了半包烟。
屠简:“你叔叔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李柏奚无奈道:“他那层级,哪懂这些脏事。”
屠简语气悠然:“公关什么的是帮不上忙,至少可以保证你的小朋友有戏可演。别的地儿不收,让你叔叔收他。”
李柏奚把烟摁了:“他要的不是这样一条路。真沦落至此,还不如别混。”
“臭小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居然说沦落。”
李柏奚笑。
屠简:“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壮烈一回吗?”
李柏奚:“……”
李柏奚有时候也会奇怪,自己明明很早就离开父母了,这女人为什么永远能在第一时间看穿他。
屠简:“舍己为人,挺高尚嘛。”
李柏奚:“别。我对高尚过敏。”
屠简乐了:“要我说,这是你这辈子一切问题的根源。”
“什么根源?对高尚过敏?”
屠简不答,转而说:“你跟师弟那场比赛,我看了。很早以前我就说过,你这人对艺术不是没有理念,而是太有了。”
李柏奚又点了一根烟。
屠简:“你把艺术架在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非要它飘在云端,不染纤尘。你的精神洁癖太严重了,连自己都不放过,却忘了人心原本就在泥淖里。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跟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