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不到妻的光棍一样,都会被人诟病。所以谁家女子能越早嫁得好人家,娘家人越会面上有光。
这种环境下,早早就出嫁的人大有人在,就连当今娘娘,也是十三岁便嫁给了今上。
沈烟寒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
她因替齐蕴守孝耽误了三年议亲时间,如今谈好的婚事也作了废,被蔡希珠这么一催,她不由也有点急了。
这时蔡希珠往她被点燃的火苗上浇了一把火:“你想想啊,你是被人给退了亲的,更应该早日将自己嫁出去,如果你的前未婚夫比你早成婚,别人岂不是都要笑话你?”
这话一下就踩到了沈烟寒的痛处。
想到梁夫人说梁一飞当下已经在议亲,沈烟寒不服气地道:“我岂能让他们看笑话?我这就合计合计!”
*
片刻后,打发走蔡希珠,沈烟寒推开了秦月淮的门。
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好歹人已经转醒的郎君,沈烟寒带着一股“或许他就是那个能收入囊中的人”的心情,呵呵一笑,招呼道:“你醒了?”
秦月淮神色不辨地看着她,看她眼神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鼻腔中敷衍地嗯了声。
沈烟寒一屁股坐在秦月淮的床沿,弯腰凑近躺着的秦月淮几分,迫不及待开门见山问:“你可娶妻生子了?”
秦月淮额侧突突一跳。
这个问题他昨夜分明已经回答过,此刻这人又再度问他。
到底是,她不记得,还是说,因要卖他人,而在确认?
对上沈烟寒一双晶亮晶亮的眸子,秦月淮好整以暇道:“尚未。沈娘子为何这么问?”
沈烟寒不答反问:“那你多大了?”
“十九”在舌尖转了一转,秦月淮说:“十六。尚未行冠礼。”
两句皆是假话。
按他外祖父亲自编纂的《冠礼沿革》,大周男子十二至二十皆可行冠礼,不过人们在十五岁时行冠礼的时候居多。他这么说,意思是告诉沈烟寒,他未及冠,尚不属于成年男子,真要做那她计划中的男娼,怕是过于稚嫩,不足以取悦到客人。
沈烟寒当真蹙起了眉。
她还当这人与梁一飞差不多年纪。
她上下扫视秦月淮周身,须臾,嘀咕道:“你这外貌瞧着,年纪倒是像稍微大些的。”
秦月淮唇角微弯,“是么。”
“是啊。”沈烟寒点头道,终于想起来问最重要的问题:“那你的姓名呢?”
“秦月淮。”
因那“秦”字恰巧同门外突来的狗叫声重叠,沈烟寒给听漏了去,她激动说:“你姓岳?你是岳将军的谁人?”
这大周人尽皆知,“岳将军”便是在说岳飞。
大金数次侵犯大周边境,亏得有岳将军带领岳家军多次顽固抗敌,临安府这处才能稳定繁荣。沈烟寒听多了齐蕴讲过的民间流传的关于岳将军的故事,对他崇拜有加,一听面前人姓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作为秦家九死一生、多人拼命相帮才残存下来的血脉,秦月淮从不改姓,他重复说道:“在下并非姓岳,姓秦。”
沈烟寒又反问:“那你是秦相的族人?你是他的谁?”
沈烟寒口中的“秦相”也不会是别人,只会是秦桧。
秦月淮心中滑过一道浓浓的讥讽,冷声道:“在下非是他的什么人。”
沈烟寒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父母可在临安府这?”
秦月淮神色愈发复杂,看来,昨夜他的回答,她是一个没听进去?
他的语气更冷了:“父母早亡。”
他的话冷,沈烟寒的心却很热。
父母早亡,也就是跟她一样,婚事全凭自己做主。只要他答应,此事便成。
沈烟寒更觉得此人合适成亲了。
秦月淮看着沈烟寒脸上显而易见的欣喜色,不动声色地问她:“沈娘子问在下这些作甚?”
“过会就告诉你。”
话毕,沈烟寒转头就出了门。
片刻后,她折转回来,刷地将一张纸从身后拿出来,朝秦月淮眼前递。
“你看看,同意的话,就写你的名字,摁个手印。”
秦月淮心中冷笑,果真是要他写欠条。
然而,当他眼神讥诮地看向纸张的字时,整个人面色骤僵。
只见那纸上,抬头便是显眼的两个字——“婚书”。
秦月淮不可置信地看着婚书后的沈烟寒,此人的性子到底是得有多不拘一格,才会对待终身大事如此草率?
“你可是认真的?”
“当然啊。”
沈烟寒看着他诧异的神色,循循善诱说:“你看,你父母双亡,家世也不好,还自小就苦,无依无靠的,我说的对吧?”
她没说错,秦月淮点了下头,好整以暇地看她还能说出什么理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