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厉轻鸿,他无奈道:“木谷主为了救你,已经破了戒。他想要的是你从此后洗心革面,再不手染鲜血。你已经杀了陈家独子,现在还要再害他的父亲,总不能真的灭了人家满门吧。”
厉轻鸿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也越发遥远。
他竭尽全力,一把揪住面前人的衣角:“你是谁?”
那小弟子轻轻叹了口气。
他弯下腰,直视着厉轻鸿的眼:“鸿弟。”
厉轻鸿眼睛里慢慢浮上一丝红意:“……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元清杭和声道:“谢谢你那时候愿意帮我。”
闭关室外,悬崖顶上,商渊对他逼迫出手时,除了宁夺和他舍命联手一战,还有一个人,也曾为了他忽然拔刀。
厉轻鸿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要抱住他一样,眼里晶莹闪烁:“少主哥哥。”
元清杭心中恻然,伸手扶住他:“你……”
厉轻鸿刚刚抱住他,手腕一抖,用尽全力,向他脊背猛然刺下!
元清杭却好像早有准备,手中白玉黑金扇猛然后挡,扇面上发出一声酸牙的“刺啦”声,隐约火花四溅。
他身子急蹿而出,远远闪开,望着地上的厉轻鸿:“鸿弟?”
厉轻鸿握着屠灵,绝望地向陈封床边爬去:“我不要你谢我,只求你让开,让我杀他!……”
元清杭身子一闪,站在了陈封床前,道:“收手吧。他也只是一个因为儿子死了,所以悲痛欲狂的父亲而已。”
厉轻鸿脸色煞白,恶狠狠道:“他活着,我就得死。”
元清杭凝视着他,轻声问道:“你真的只是担心自己吗?还是担心整个神农谷?”
厉轻鸿身子一颤,像是一只忽然被翻开柔软肚皮的刺猬,浑身的尖刺猛然竖起来,他大声冷笑:“哈哈哈,笑话!谁像你一样,天天爱管别人的死活?”
元清杭看着他,眼中神情复杂,像是看穿了什么,却又不忍揭穿。
半晌才柔声道:“我不会让你再杀人的,死心吧。”
厉轻鸿目光和他一接,无法忍耐地狂叫起来:“是啊,你善良宽厚、心怀慈悲,好像个活菩萨!”
他痛苦地叫:“可我不怕满手是血,我也不怕因果报应,你就不能不管我吗?……”
元清杭静静道:“那你怕商朗知道吗?”
厉轻鸿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目光忽然一滞。
“这世上,总会有些事,会忽然脱离你的掌握。”元清杭道,“断魂崖底,你以为毁尸灭迹,就无人知晓,可你看,现在呢?”
厉轻鸿嘶吼:“这还不是因为宁夺多事吗?没有他,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元清杭摇了摇头:“你以为杀了陈封,就能永绝后患,可你又为什么不想一想,商朗会永远都不怀疑吗?”
厉轻鸿咬牙:“谁要他信了?”
元清杭看着他的眼光,充满同情:“鸿弟,你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你在我面前,并不怕暴露本性,更不怕我因此疏远你。只有对商朗时,你才会小心翼翼,装成另一个样子。”
厉轻鸿死死看着他,手中屠灵匕首微微颤抖。
“因为你害怕,怕他看到真正的你,会失望。”元清杭道,“你想留住这唯一的朋友,想他对你真心地笑,就别再杀人,也别再骗他了。”
厉轻鸿急喘几下,嘶声道:“骗人有什么不好?只要大家高兴,都活在假象里,总好过两看两相厌。”
元清杭淡淡道:“可是骗人,是骗不了一辈子的。”
厉轻鸿忍无可忍,尖声叫:“我不听,我不听!你和宁夺互相看一眼,都知道对方想什么。我没这么好的命,我就得靠骗人,才有人对我好。”
元清杭轻声叹了口气:“就算不是为了你,看到任何人杀一个无辜的人,我也不会不管的。”
厉轻鸿忽然手腕一扬,屠灵匕首呼啸而出,带着阴寒厉光,绕着弯,向陈封飞去:“你别逼我!”
元清杭无奈苦笑,扇骨迎上,击向屠灵匕首:“你也别逼我,他活着,怎么也比死了好。”
屠灵“沧啷”一声,打着漩飞向半空,元清杭身子跃起,伸手接住匕首,反手一敲,用匕首柄在厉轻鸿身上一点:“别张牙舞爪了,先睡一会儿吧。”
窗外一响,一张秀丽明艳的脸露出来,看着地上的厉轻鸿,吓了一跳:“我说呢,远远地望风,就隐约听见这儿稀里哗啦地打起来。他来干什么?”
元清杭苦笑:“还能干啥?”
霜降立刻明白了:“啧啧,幸亏我们今晚来,不然这陈殿主一门两父子,都得死在厉少爷手下啦。”
元清杭冲她摆摆手:“快,把他弄走。”
霜降赶紧跳进来,把昏迷的厉轻鸿拖到外面。
元清杭返身回到陈封面前。
伸出手,他凝眉在陈封腕上号了一会儿脉,又捏开陈封紧闭的牙关,塞了一颗药丸进去。
霜降在一边看着,撇了撇嘴:“干什么用这么珍贵的药,他哪里配?”
元清杭摇摇头:“既然要救人,就得尽心,哪有救一半的道理。”
拿出一套金针,他神情凝肃,在摇曳的烛光照耀中,细细扎入陈封周身各处要穴。
好半天,才施针完毕,他提起一口气,双掌急出,依次拍打在陈封胸前腹下。
随着金针被震动,陈封脸色忽然变得血红,一股瘀血从下腹疾冲上来,逼上喉咙。
元清杭手疾眼快,伸指在他心口一点。
陈封嘴巴一张,一道黑色血箭终于急喷出来,腥臭之气充满了整个房间。
霜降杏眼一睁,慌忙躲开那血雾,心有余悸道:“这神农谷说什么悬壶济世,仁慈悲悯。我瞧这用的毒药,可一点也不比左护法的差。”
元清杭默默无言。
木安阳为了救下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怕也是突破了自己一生底线。
陈封一口瘀血喷出,积毒终于除去大半,原本惨淡的脸色略略恢复了点血色,沉重的呼吸也轻缓了些。
元清杭将他扶坐起来,双掌抵在他心口,一缕温和灵力顺着他被毒药侵蚀的脉络间游走梳理。
好半天,他额头腾腾冒出白汽,陈封也轻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怔怔看着面前的少年。
忽然,他皱了皱眉,终于认出了这个在大殿上抱着他大腿的小弟子。
“你……”
元清杭手掌轻抬,在他头顶和颈侧轮流一拍,又逼出了他一口瘀血:“等等再问。”
纵然再迷惑,陈封此时也看出来这少年在帮他清毒治疗,终于不再说话。
半盏茶时间再过去,元清杭掌力一收,疲倦地舒了口气。
“陈殿主,余毒剩得不多了。”他摸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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