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轻鸿在商朗床前站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搭在他腕上。
他自己的手指冰凉,商朗的体温却竟比他更凉,脉搏却汹涌急促。
厉轻鸿颤着手,解开了他胸前的绷带。
胸膛露了出来,薄薄的胸肌下,心口边,赫然一个鲜红的掌印。
所幸并没完全对准心脏,不然神仙也是难救。
想来商渊还不至于因为孙子有所质疑,就要立刻手刃血亲。
厉轻鸿伸手在他胸口按了按,昏迷中的商朗立刻眉头一皱,似乎痛楚不轻。
望着商朗那憔悴的脸,他发了一会儿呆,才喃喃道:“你答应过我的。以后不管什么大病小病,就算重伤垂死,也只能我来帮你治。”
床头有个托盘,上面有好几种伤药和灵丹。
厉轻鸿伸手打开,轮番检视了一下,皱了皱眉,把其中一瓶倒了,又掏出储物袋里一瓶药,换了进去。
举起手掌,他贴在商朗胸前那片鲜红掌印上,周围一片冰凉,唯独这块触手火热,下面一股灵力肆虐。
掌印周围已经有针扎的痕迹,应该是有医修来施过针,可这里做客的医修门派几乎都跟着元清杭他们逃走了,苍穹派一时应该也找不到厉害的医修,这扎针得却不太对症。
太过温和,不敢下重手。
厉轻鸿咬了咬牙,指尖亮出一根粗大的银针,看准他心口要穴,用力扎下。
昏迷中的商朗喉咙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轻吟。
厉轻鸿毫不手软,又是几针下去,商朗心口已经密密麻麻显出了一排血洞,针尖上带的一点碧绿药液迅速化开,渗入血肉。
这药液极其霸道,商朗在昏迷中忽然猛地一阵抽搐,额头上开始冷汗淋漓。
厉轻鸿手下微微一抖,低低道:“再疼,你也忍忍,我没时间给你细细调理。”
片刻后,几道浅碧色的血线从商朗心口散向四肢,急速奔流。
厉轻鸿手指如风,在各处关节上一一拍打,帮着那药液加速散入四肢,等了片刻,眼看着那诡异的药液已经流遍了肢体末端,他才快速出手,在商朗两只指尖再次一扎。
一股血箭急急喷射出来,洒在床前地上,带着隐约的腥气。
不一会儿,商朗金纸般的脸色终于微微泛出了一点血色。
厉轻鸿额头也冒出了一层细汗,停下手,又撬开他的嘴,喂了一粒药丸进去。
室内一片安静,半炉安魂香静静燃烧,空气里药物和鲜血的气味混在一起。
外面,往日热闹的苍穹派也没有了声音,不知道那些剑宗弟子现在是在惶恐不安,还是被逼着在大阵边巡守。
清冷月色在窗边徘徊,小院里的那株海棠树发出阵阵沙沙声,厉轻鸿坐在床头,痴痴看着商朗的脸,迟疑地伸出手,在他紧皱的眉心抚了抚。
“这次来苍穹派做客,好像很少看到你笑了。”他喃喃道,“虽然笑起来傻乎乎的,可还是笑着好看些。”
商朗依旧一动不动地昏睡着,原本粗重的呼吸正在一点点平复。
“过两个时辰,假如不发热,我就走啦。”厉轻鸿自言自语着。
“你好了以后,学你师弟一样,赶紧也走吧。你看那个人,满嘴仁义正直,事到临头,还不是一样躲得没了影?”
床上的高大少年沉沉睡着,呼吸渐渐平稳。
厉轻鸿发了一会儿怔,又喃喃道:“明明是假惺惺的伪君子,可少主哥哥偏偏就喜欢他……明明我才是和他打小就在一起,可凭什么他只来了几天,少主哥哥就对他念念不忘?
“既然他能打赢我,那我就一定也能打败木嘉荣,把你抢过来,对不对?”他的手指在商朗脸上轻轻摩挲着,贪恋着这灼热的温度,“少主哥哥不要我了,他不喜欢我杀人,就算是为了他,他也不高兴。你别和他一样,忽然对我好,又忽然丢下我不管。”
外面的小院里,忽然有鸟雀扑棱棱从海棠树上惊起,虫鸣声却似乎停了停。。
厉轻鸿没有觉察,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你来我们神农谷好不好?我迟早得把我弟弟和他娘偷偷杀了,这样神农谷就是我一个人的。以后,你和他小时候玩过的地方,我都要你陪我再玩一次。”
昏迷中的商朗不知怎么,却在这时轻轻呻.吟了一声。
厉轻鸿忽然有点发怒,手中屠灵匕首猛然拔.出:“干什么一提到他,你就有反应?他偷了我神农谷长子的位子这么多年,霸占了我爹爹,现在还回来,又有什么不对?”
大约是屠灵的邪气太盛,商朗枕边摆放着的“炽阳”剑忽然轻颤了一下,发出一声轻鸣。
厉轻鸿更加生气,恶狠狠道:“若不是我被掳走,原本在神农谷长大、和你一起从小认识的,就该是我才对!”
他猛地站起身,抓着图灵匕首在房中焦躁地转了几圈,又在床前坐下,阴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他才丧丧地道:“少主哥哥说了,说一辈子骗人,终究会被揭穿。我要是真的杀了木嘉荣,你知道了,就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对不对?”
他手中的图灵匕首转来转去,一会儿邪气四溢,一会儿又偃旗息鼓,随着主人的心境不断变来变去。
终于,他低低叹了口气,趴在床边,脸颊靠在商朗手边,小心地蹭了蹭:“算了,只要你答应和我一起走,我们去哪儿都行。把神农谷留给木嘉荣好了,我不稀罕,也省得我爹一天到晚为难。”
床边的白色蜡烛微微一闪,虚掩的房门口,有片模糊的灰色影子藏在树影里,一动不动。
厉轻鸿静静在床边趴了一会儿,终于伸手在商朗额上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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