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严重。但偏偏他此刻不能去极力澄清,也不能任皇叔再误会下去,他只含糊说了一句:“皇叔想错了,她不是我房里人。”
“不是?”睿王面露诧异之色,“那倒真是我想左了。”他虽这么说着,可心里对秦珣的话,犹自怀疑。不过转念一想,他对秦珣的否认,也就勉强能理解了。
他虽不在京城,却也听闻此次秦珣是奉命剿匪。三月初虎脊山的匪盗就被剿灭,如今都四月中了,秦珣才只行到此地。焉知不是佳人在侧,耽误了归程?但这理由,却不能外人所道,自然要遮掩一二了。
见皇叔不再往歪处想,秦珣略略松了一口气,眸中越发幽暗难明。
那厢秦珩端着姜汤退出房门后,心中惴惴不安,好半天脸色才恢复正常。她不知道皇叔看清她的容貌没有。
若皇叔看清了她的脸,又认出了她,该当如何?——数年不见,她见到皇叔,一眼便能认出。推己及人,皇叔也会不会一眼就认出她?
她对自己说:莫怕,莫怕,即使真瞧着她眼熟,也未必敢往那方面想。这世上恐怕也只有皇兄一人在“四皇子已死”,她又身着女装,还以袖遮面的情况下还能笃定她就是她吧?
说起来,皇兄对她倒知之甚深。
秦珩心里乱糟糟的,她的房间就在皇兄的隔壁,怕撞着熟人,她此刻也不好回去,干脆端着姜汤下了楼,想另寻他处。
谁知在楼梯口,偏巧碰见另一个熟人。——周成正要上楼。
两人一打照面,周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六姑娘?!”
他此次跟着三殿下回京,虽然与六姑娘一路同行,但是却鲜少有说话的机会。六姑娘每日与三殿下一起待在马车里,接触的只有三殿下一人。
他其实有些话相对她说的。
秦珩神色淡淡,她轻轻嗯了一声。自与皇兄重逢以来,她并未再与周成说过话。一则没机会,二则没必要。
——周成说到底是皇兄的人,不是她的。在她与皇兄之间,他早就做了选择。可惜她还曾以为他会真如他所说,原来也是骗她的。
“姑娘煮的姜汤么?”周成试着搭话,心里莫名酸涩。那半年,他可没叫六姑娘进过厨房。如今六姑娘竟亲自下厨煮姜汤。
“嗯。”秦珩点头,“周成,你让一让,我要下去。”这姜汤虽然不重,她已经端了一路了,她想放下来好好歇一歇。
楼梯不宽,周成站在中间,堪堪挡了她的去路。
“啊?”周成一愣,又想到埋在心头的事,低声道,“姑娘,我有句话想说。”
“那你说。”
“我……我……”周成定了定神,“六姑娘,我……”
“你若还没想好,就先别说。”秦珩打断他的话,“我还有点事。”
“不是,六姑娘,我是说,我不是故意要……总之,对不起。”周成面带愧色,“是属下食言了。属下想着,其实这事告诉三殿下也无妨……”
“周成——”秦珩抬头,清丽的眉眼毫无温度,“你要说的话,我知道了。”
告诉三皇兄也无妨?怎么可能无妨?若真无妨,她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她知道这事不能怪周成,怪他有什么用?他原本就是三皇兄的人,效忠三皇兄是应该的。
此事是她大意,是她不该随便相信人。
“六姑娘,我……”
秦珩笑笑:“那你可以让开,要我过去了么?再迟一些,姜汤就凉了。”
周成愕然,连忙将身一侧。
秦珩正要侧身过去,忽听不远处皇兄的声音:“周成,你在做什么?”她只做不曾听见,快速下楼。
秦珣与睿王不熟,也没打算与睿王交好。今日在客栈中偶遇,算是巧合,往后自是各走各路,再无交集。于是,两人只泛泛谈了数句,秦珣便称要到外头走走,委婉下了逐客令。
皇叔离开后,他走出房,敲隔壁的房门,无人应答。他再走几步,正看见周成与秦珩站在楼梯上,相对而立,不知在说什么。
也幸得现下不是饭点,客栈人不多。店小二和账房先生各忙各的,无人注意他们。不然,若给人看到了,还不知会怎么想。
秦珣双眉紧锁,冷声道:“周成,你随我来。”言毕转身回房。
周成暗自一惊,低声应是,忙跟了上去:“殿下。”
“你,方才同她说什么?”秦珣端起茶杯,缓缓道。
周成不敢隐瞒:“回殿下,属下就问了姜汤。”
“没了?”秦珣可不信。
周成吭吭哧哧:“还……跟六姑娘说了声对不起。”
秦珣挑眉,淡淡地看着他:“是么?”
周成点头:“是。殿下,当初是属下劝她假死,为了让她放心,又许诺说不告诉任何人。原是属下食言在先……”
“你别的做的不好,可还是做对了几件事的。”秦珣摆手,“你先下去吧。”
阻止了瑶瑶的死,保护她了半年,还把她的行踪告诉了他。若不是有这几桩功劳,周成焉能好端端在这儿站着?
“是。”周成悄悄退出去,暗暗松一口气。他心里有着淡淡的遗憾,若是三殿下迟来一会儿,他不知道他来不来得及告诉六姑娘,户籍他已经办好了。而且,那一夜,他没有主动去找三殿下,是他在买冰雪冷元子的时候,被三殿下发现了。
虽然他说,告诉三殿下也无妨。可是,比起现在的状况,他自己还是更喜欢还在太平县时。只是他不能太自私。六姑娘是公主,跟着三殿下回京,会有无数可能,那才是对她最好的。
最后秦珩自己喝了那碗姜汤,她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悄悄溜回了房间。
刚发了会儿呆,就听到笃笃的敲门声。
站在门外的正是皇兄秦珣。
“哥——”秦珩倚门而立,见到皇兄并不意外。除了他,恐怕也没人去敲她的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