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中年男子叹息一声,想要将晏雪照搬入房里歇息。
他算是极有善心了。因为晏雪照怀里的尸体实在是可怖,叫人不愿多看一眼,他能忍住惧意和翻涌的恶心感走近晏雪照已是鼓起了所有勇气。
但是晏雪照不放手。
那具尸体好似成了他全部的身家,无价的珍宝,他不肯放手。
中年男子皱着眉头伸手去掰,没掰开。他看着四周瞧热闹的邻里,无奈摇头,“罢了,我是不能将尸体也搬进屋的,太不吉利了些。”他说完,退回了人群中。
早有女子对晏雪照惊人的气势、带着仙气的眉眼暗自痴迷,想着若是能借此机会向他施恩,说不准就成了一段佳话,然而,一旦接近那处,便是难闻的尸臭,令人作呕。
便是再好看的男子,也得作罢了。
人群中,再也没有人站出来。
阿容来到胡同之时,看到的便是僵持而满含同情的人群,和悲痛得晕阙过去的晏雪照。他是那样有本事的大英雄,此时却孤零零地倒在人群之中,和一具尸体一起。
她的心顿时揪疼起来。
这是她晏照容的爹爹,她最爱的爹爹。
阿容的每一步都带着郑重的疼惜意味,她绕过灵柩,蹲在晏雪照面前,喟叹一声,轻轻环住他。
“爹爹,容容在这里呢。”
晏雪照喜爱唤她容容。
周遭的人群见阿容进来,又听她这般称呼晏雪照,纷纷道,“姑娘啊,好生照看你爹吧,我们是无能为力了。”
“是啊,他抱着尸体不撒手。不然我们不会放他躺在地上的。”开口的妇人眉眼和善而怯懦。
阿容只顾着将晏雪照散乱的墨发拂到而后,凑近他,轻柔地唤,“爹爹,该醒啦。”
“噫,那是?”有人惊呼了一声。
阿容一瞧,那些黑衣人已然追到了这里。
易云长恐怕凶多吉少了。
她眉目一沉,从晏雪照的袖口里摸出了折雪剑。
“爹爹再不醒,便由我来了。”阿容的面上多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狠戾,“这是我,头一回与人动手呢!”
话音刚落,剑已出鞘。
“小家伙,还要抵抗?”黑衣人首领不屑地哼笑一声,“你那个护卫都倒下了,你还能做什么呢?”
阿容默念了一声易云长的名字,眼中狠色愈浓,“我能……”
她狂奔而去,一剑挥下。
黑衣人感受到她这一剑竟有几分气势,意外地眯眼,随即毫不怜惜地一脚踹出。
谁知阿容的身形竟灵巧一避,剑锋侧斩而下,竟是将首领身旁毫无防备的黑衣人削去了一臂,“让你见见血!”
谢昀教过她,欲远袭敌,必示以近进之形。
那首领看着受伤的属下,又惊又怒,运起掌风,朝着绕至他身后的阿容劈去。
周遭的百姓瞧这架势,早已躲到了屋里,将房门闭得紧紧的,生怕受了波及。
“你找死!”首领暴喝一声,掌风越加凶狠。
“不,你不会杀我。”阿容笃定地看他,双手持剑,抵着首领袭来的掌风,“你的主子,要活口吧?”
首领手中动作一顿,随即露出凶恶的笑,“对,活口,只要不死就成。”
阿容面色未变,看着他恶质的笑容,冷淡驳道,“可是你要死了。”
首领不解其意,正要出手,却觉得自己浑身都无法动弹了。
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他脖颈上,冷漠的话语从背后传来,“对,你要死了。”话音刚落,“咔嚓”一声,首领已然被折断了脖颈。
扭曲又狰狞,将四周的下属吓得不轻。
“容容,到我身后来。”晏雪照柔和地唤了阿容一声,看向黑衣人的眼神却冷极了。
“容容,闭上眼睛。”
“不,爹爹,我不怕。”阿容轻松地笑,“你动手吧。”
打打杀杀,对于黑衣人而言是活命的本事,他们躲避、防御,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取人性命,对于晏雪照而言是家常便饭,他从小活得动荡不安,之后又用手中的剑杀出了一条问鼎的血路,他出剑利落,剑花优美,有着潇洒又漫不经心的格调。
阿容安心地站在晏雪照背后,心想,有这样的爹爹,她好像可以横着走了呢。
晏雪照收剑,一眼没看那满地的尸体,只满意地转身,眼里笑意温煦,“终于可以抱抱我的闺女了。”
他的宝贝闺女还活着,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步子加快,他搂住阿容的腰身,像抱着小丫头一般作势要抛,阿容怕摔,急忙搂紧了他的脖颈。
她并不嫌弃晏雪照身上古怪的气味,埋入他颈侧,爱昵地喊他,“爹爹……”
晏雪照眯着眼睛应她。
“爹爹!我还有个同伴,为了护我逃跑,他留下抵御敌人了。”阿容指向胡同外边儿,“也不知他如何了。”
大抵是凶多吉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