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是不一样的人,可偏偏走到一起。
“可是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分清呢。我的命由她所救,也自愿奉献出身体,我是她最亲密的人。她沉迷制毒,不爱和人打交道,身边也就我一个人陪着。”
她同他说过很多话,被逐出药王谷时的愤恨,制出新毒时的狂喜,无人指点迷津时的彷徨……那些点点滴滴由她说出口,却记在他的心上。
“是我杀的人。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苏柏说道,“从前我杀过谁我自己也不太记得了,但你一定知道我最近新杀的那个人死于何处。”
“……我的确知道。我还知道,她有个弟弟,很想报仇。”
苏柏轻轻吁了口气:“有人想给她报仇,便好。”
“你想清楚了没有!你若是死了……”
“我想得很清楚了。”苏柏冷静地说,“人在江湖,如一介浮萍飘零。刀姑娘既然已经还清了我主人的人情,又何必再在意她的感受呢?况且我想,你心里也并不是很赞同主人的做法。”
刀烈春沉默。
她总是这样,她总是这样。她总是这样左右摇摆,让自己陷入怪圈。
“请刀姑娘带我去吧。”
“那庄槿醒来发现你不在,又如何交代!”
“我将一包干芍药放在她旁边了,她醒来自然就懂了。”他闭了闭眼,有几分疲惫,“她也未必就不知道我猜到了,也许一直以来我们都只是没人去戳破那层窗户纸。”
刀烈春还在犹豫。
苏柏掀了衣摆,就要跪下。
刀烈春一惊,立刻把他扶起来:“你这是作甚!”
“我此身已废,纵然有回春妙手也断不能长命,何况后有追兵,我们二人终究不能长久。还不如死得有用一些,让人好歹报个仇。”苏柏恳切道,“刀姑娘,苏柏求你了。”
刀烈春心下百转千回,最后叹了口气:“你上马吧。”
“多谢刀姑娘!”他拉住马缰,忽又松了手,朝庄槿跑去。
他在她身畔跪下,小心地打开那只纸包,握了一小把干芍药出来,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撒在她脸侧。
芍药,又名将离。
自此一别,便是天人永隔。
他伏低身子,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珍之,重之。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也是最后一次。
再见了……我的主人。
他抬指在眼下一抹,起身朝刀烈春走去,没有回头。
刀烈春扶他上了马,同他策马离去。
草地上的火还在燃烧着,干花的淡香、木枝的焦味、草叶的清新,统统飘散在了深夜的风里。
庄槿的眼角缓缓渗出一颗泪珠,流入泥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抛开苏柏不谈,庄槿是一个比较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处世思想大概类似于,“我知道我在干坏事,也知道这是要判刑的,但是我就是要干坏事,也坦然接受判刑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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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
天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可屋子没有人睡觉,所有人都盯着陆挽双看,看她那一双手要如何挽救仍在昏迷中的沈樊成。
陆挽双在沈樊成背上刺下最后一针,收势。
她偏头问:“几时了?”
昌平连忙道:“寅时初了。”
她嗯了一声:“他生命已无危险,只要多加调养即可。你们也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现在去睡吧。”
昌平打开屋门,门口坐着的殷佑微立刻弹了起来:“他怎么样了?”
陆挽双要给沈樊成针灸,她是大夫,看人如同看肉,其他几个又都是男人,只有殷佑微需要避一避。
针灸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可她看不见他,不由更加胆战心惊,时不时趴门上去听,可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到。
昌平道:“陆大夫说了,沈少侠现在没有危险了,只要多加调养。”
殷佑微晃了晃,正要说什么,被殷俊扶住身子:“你快去睡觉吧。”
殷佑微推开殷俊的手:“我……我进去看看他。”
昌平拦住她,干干地笑了笑:“小姐现在还不适合进去,沈少侠背上还插着针呢。”
“哦……”她有些恍惚地应了一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