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领军一方,若生战乱,自当冲在最前方,守卫疆土、护佑百姓,是他之责,他定是怕我担心,故而瞒着我,这,算不得欺瞒。”
宣珩允负手退开,缄默几息,突然笑出声来。他的阿玥是善良的,她什么都不知,就这样就很好,他甚至愿意为了阿玥,全沈从言一个体面的死法,只要她能开心的活着。
为了那个自负清高的人,她曾经忍受太多阴霾,她这般明媚的人,不该再去理会暗光里的阴狎。
而她今日的一言一行,都家常随意,和他记忆中一般无二,二人再不用客气生疏的交谈,他等这一日太久了。
楚明玥可不知他心里这些弯弯绕绕的感慨,倏尔起身,黛眉紧缩瞪着那张诡异笑着的人,朝他肩头就是一拳头。
“陛下当真幸灾乐祸?我大哥此行,守得是谁的国?!”
“唔!”宣珩允捂着左肩,眉头一蹙,却是轻挑懒散的口吻,“好疼。”
楚明玥乜他一眼,提履就往门外走,话虽说得漂亮,可一想到兄长此行,是出生入死,心就拧成一团。
她自幼目送阿爹行军离去的背影数不清多少回,每一回,都仿若经历一番生离死别,战场刀枪无眼,谁不是浴血奋战,一军统帅更不会安坐营帐,守家卫国是荣耀,可也是会丢命的事啊。
宣珩允凝视着纤拨的背影,向前伸了伸手臂,跟着追了出去,只是背于身后的左手,动作颇有些不自如。
楚明玥绣履紧促,裙裾掩着鞋上荷尖若隐若现,闻得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她目不斜视冷淡开口,“陛下是要阻我为兄长送行?”
“我陪皇姐一起去。”追上来与她并肩而行的人懒懒开口:“不过方才钟过五响,送军典仪已过,此时沈将军怕是已出城了。”
“皇姐稍等片刻。”宣珩允扯着她衣袖拦下她,“我让崔旺带照夜白出来,我陪你追出城,总能追上的。”
楚明玥步履停顿,抬眸望他,“你不拦我?”
“宣九不想让皇姐留有憾事,若此次你不去送他,一旦他在战场有个意外,皇姐这辈子就再难忘他。”
常言道,死去的人才最坚不可摧,再无弱点,介时,纵使将其往日恶行告之,也会落个小人行径的名声。
楚明玥默然接受。
而城郊外一处土坡上,一行二十余人停马往东边张望。随圣驾南巡的一支军队未停行迹,已走在前边。
为首的沈从言一身束袖短装,未披铠甲,他手握缰绳肃面冷颜,久不言语。
“将军,郡主许是不来了。”他身后一人脸覆面具,骑着一匹眉心一簇白的红棕战马。
沈从言冷声道:“昭阳定会来郊外为我送行。”
“沈季传回消息,郡主一早就被崔旺接进宫了。”
“定是那人使了手段逼迫她不许来见我。”沈从言攥紧缰绳,手背青筋凸起。
“将军放心,有沈季在侯府,郡主即使不来,大计也能顺利进行。”
“传令沈季,不可伤到她。”沈从言一声高喝,马蹄扬尘而去。
二十余战马蹄声赫赫,一路向西而去。
第74章74、74
烈日当头,照夜白似一道白昼流光,自宫门贯穿朱雀门,它的身后,远远跟着一匹高头骏马,再往后,还有四五匹马紧追其后。
朱雀大街上行人驻足遥望,只捕捉到一阵裹挟着马膻味的热风扑面,和一抹绯红霞火。
有上了年纪的茶馆掌柜拉一把伫立在街心的青年郎,提醒他当心后边追来的骏马。
“看着是郡主殿下出城呢。”老人笑呵呵给青年郎让出一碗解暑凉茶。
背着招文袋的青年郎接过茶碗道谢,朝着红影消失的方向嘀咕,“郡主怎能称殿下。”
老掌柜捋一把花须,“先生是外乡人吧,可是来赶今年秋试?在这皇城里,能称一声殿下的郡主,就一人,待先生多住几日便知。”
这两句话的功夫,张辞水带人追了出去。
一边策马,他一边冲后边弟兄们扯着嗓子喊:“都机灵点,一会儿一旦有危险……”
“首领放心,我等誓死护陛下周全。”
“放你娘的狗屁!”张辞水朝说话的人瞪过去,手背横抹鬓角汗珠,“要想活命,都给我护好郡主安全,郡主掉根头发丝儿,谁都救不了你们!”
“是属下愚钝,多谢张首领提点。”方才说话的人捏一把冷汗。
这些都是黑衣骑的死士乔装打扮,扮成的宫中禁卫,皆知沈从言此次离京,留在侯府周围不少眼线,也知陛下与绥远军当今主帅即将撕掉最后一层和善的伪装。
照夜白停在城郊的土坡上,未下马。
宣珩允的马随后而至,与照夜白齐头停下。
楚明玥扇动纤密睫羽,向四周眺望一圈,未见沈从言踪迹,头顶烈日晃眼,照得她眼底酸胀。
她与沈从言的情谊,是胜过亲兄妹的存在,在楚明玥眼中,那个不苟言笑的人就是她的亲大哥,尤其定远侯去世之后,这便是她于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此刻错过给他送行,她的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乱,就好像错过今日,就是永别。
想到这里,她连忙在心底连呸三声,大哥是她父亲手把手教出来的,行军打仗、布兵谋营,他自是熟稔于胸,不过是古纥小国,断不会送命的。
“皇姐若放心不下,可修书一封。”宣珩允侧目凝望那张落寞的脸,心底跟着一阵悸痛,在这一刻,他愿意多给沈从言一次机会。
给他一个舒坦些的死法。
楚明玥默然点头应下。
六月暑日,阳光毒辣,一行人未在城郊多逗留,策马回城。
楚明玥径直回了定远侯府,宣珩允本是一路跟着她,却在踏入侯府大门时被楚明玥拦下,以“我乏了”为由关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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