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灵珑伸伸懒腰,神清气爽的起身,却见冰儿和翠浓皆有些蔫蔫的样子。
灵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歉意道,“两位姐姐,我以后再也不去抓蝈蝈了,那蝈蝈甚是吵闹,定是害你们不能安枕了?”
冰儿取了面巾替灵珑擦拭脸面,点了点她的俏鼻道,“小姐,与你无关。奴婢睡得沉,未曾听见蝈蝈叫,却是夜间做梦听见女子的哭声,待要起身去追寻,竟是急得找不到路径,你道怪不怪异?”
翠浓本在整理灵珑日间要穿戴的衣裳,听了冰儿的话语,忍不住“啊呀”一声,“冰儿,你说的可是真的?我昨晚也是这样类似的梦境,却见是个白衣白裙的女子,看不见样貌,哭得甚是凄厉,惊得我战栗不止,这会子还觉得身子发软呢?”
灵珑纳罕,忍不住问道,“姐姐,这情况维持多久了?”
冰儿和翠浓齐齐答道,“也就这两日!”
灵珑皱眉,莫非真有其事?她打定主意夜间要留意,脸上却装着若无其事道,“许是节令变化,身子有些反常,待会儿我见了十公主,让她帮忙抓点子助眠安神的药,吃上几日许就好了。”
冰儿和翠浓对视一眼,并没有拒绝。她们主仆几人相依相伴,这会子倒也省了那些莫须有的客气话。
上书房今日是书画课,学生们无需早读,只需在早膳后带着画具画架之物,赶到集合点即可。
翠浓身子倦怠,灵珑便省了她的随侍,带着冰儿朝西北湖而去。
西北湖位于西岚宫的正北方,距离后宫各殿宇都比较远,景致虽算不错,平日里各宫主子们倒来得少,这便分给学生们做了户外作画写生之所。
灵珑赶到西北湖时,梅菲儿等人皆已到达。她瞬间开怀,才要携了冰儿朝梅菲儿奔去,却听右前方传来了一声娇脆的“灵珑妹妹。”
灵珑对这个声音很是熟悉,抬眼看去,果然见到路嫣然坐在石凳上,正对着她浅笑嫣然。
灵珑莞尔一笑,敛了衣袖走近路嫣然,略微屈膝道,“路姐姐早,昨日可还睡得安枕?”
灵珑虽如此问着,心里却有些发虚,那蝈蝈叫得如此畅快,怕是能安枕的人少之又少。
路嫣然笑笑,略带羞涩道,“姐姐贪睡,昨晚睡得极好,只是觉得夜晚短了些,姐姐的梦境尚有一点子没发完,这会子正觉遗憾和懊恼呢。”
灵珑见路嫣然俏皮,少不得调笑道,“姐姐下次再发梦,便在醒来之时告诉那梦魇‘未完待续’四字,赶明做梦时,那梦靥一准便许了姐姐的准请,让姐姐把梦境发完了再醒。”
路嫣然捏了捏灵珑的脸颊,掩唇而笑道,“行,晚间姐姐便试试看,若那梦魇不听话,姐姐便放了你进去理论,它一准便从了姐姐的要求。”
灵珑点点头,瞥了眼梅菲儿的方向道,“姐姐缘何一个坐在这里,不若跟妹妹去与梅姐姐会合可好?”
路嫣然忙不迭地点头道,“姐姐正有此意,只是害怕梅姐姐不快,这才不敢上前。”
灵珑眼见路嫣然眉间难掩愁绪,少不得安慰几句,携了她朝梅菲儿等人走去。
“梅姐姐!”
梅菲儿见灵珑过来,连忙起身,摸了摸她的小手道,“今日终于听话加了件衣衫,连小手也和暖些。”
灵珑嘿嘿傻笑,扑进梅菲儿怀里蹭了蹭,嘟嘴道,“灵珑倒不爱穿这么多衣裳,穿得单薄些,便日日可以靠着姐姐的身子取暖,也是极好的。可惜翠浓姐姐不肯,偏要给我穿了件夹衣,哎,姐姐成天想着要甩了我这条小尾巴,这会子可算是如愿了。”
梅菲儿挑眉,作势推了推灵珑的身子道,“既知道自个儿是小尾巴,还不快些离开,仔细姐姐发了脾气,直接挥刀自残,到时候可莫要哭闹的好。”
灵珑闻着梅菲儿身上淡淡的花香,揽紧她的腰身耍赖道,“残吧残吧,残了也不离开,姐姐身子香暖,灵珑便赖定了,姐姐若舍得,不若立时就残了。”
柳诗涵紧走几步,一拉一扯间,便将灵珑从梅菲儿身上拨了下来,抬起下巴指了指甬道的入口道,“姐姐不舍得,我可舍得。瞧瞧这般无赖泼皮的模样,竟似得了软骨病般站不直身子,仔细崔姑姑看见了训斥你,竟将那妇容、妇行都混忘了。”
灵珑吐吐舌头,才要驳斥柳诗涵嫉妒她,侧脸却发现路嫣然正双手交叠地站在近旁,端着笑容看着她们玩闹。
灵珑顿时懊恼,一玩闹起来,竟将路嫣然给混忘了。她连忙上前将路嫣然扯了过来,朝着梅菲儿屈膝讷讷道,“梅姐姐,那个,让路姐姐同咱们一起玩可好?”
梅菲儿微愣,随即便点点头,脸上的笑容虽略有收敛,到底没有说些什么。
柳诗涵白了灵珑一眼,鼻尖轻哼,转身便返回了石凳上。
灵珑见柳诗涵赌气走了,便想追上去道个歉。她自是知道路嫣然不得她们眼缘,可看着她孤身一人,难免起了怜悯之心,这才一时心软邀请她过来。可这会子气氛颇为尴尬,灵珑不免为自个儿的疏忽自责懊恼不已。
柳诗韵抓起灵珑的小手握在掌心,朝着路嫣然笑道,“素闻妹妹画技精湛,今日咱们一同作画,少不得要靠妹妹指点指点,妹妹莫要吝啬的好。”
路嫣然见柳诗韵主动搭理她,顿时喜上眉梢,语调轻快道,“姐姐过誉。有灵珑妹妹在,旁人的画作怕皆会被比下去,不过是同窗之间相互学习,相互促进罢了。”
灵珑眼见气氛回暖,不由地呼了口气,她将柳诗韵的手包在双掌间,眨巴着眼睛看向梅菲儿。
梅菲儿挑眉,嘴角轻勾,朝着路嫣然说了句“既来了,便过来坐吧”,率先转身朝画架走去。
路嫣然脆生生地应道,朝着灵珑感激地笑笑,略带兴奋地追随梅菲儿而去。
灵珑则随着柳诗韵走向了柳诗涵,小丫头生闷气,真真是惹不起的。
书画课的夫子是国子监祭酒苏夫人。苏夫人才貌双绝,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原本只是受聘于各名门之家,为即将入宫选秀的小姐们指点才艺,后来经皇后娘娘引荐,便被乾帝请进了国子监担任祭酒。
国子监祭酒是清闲的美差,日日除了诗、书、礼、乐等陶冶情操之事务,再是没有别的忙乱了。苏夫人惯常不是懒散性子,起初还能作作画、下下棋,打发时间,日子久了,便觉得乏味,索性一纸奏请递到了御前,请求卸任归去。
乾帝贵重苏夫人之才情,未曾应允她的请奏,却任命她到了上书房担任书画夫子。
苏夫人于教人育人之事上颇为热衷,略一思索便欣然应下,这一教便也教了十数载。
灵珑听着小姐们讲述苏夫人的经历,对这未曾见面的夫子多了几分好奇,却听一声尖细的“苏夫人到”,便随着众人朝甬路的入口处看去。
苏夫人挽着婢女的手腕款款而来,端得是仪态万千,行得是袅袅婷婷。
灵珑搜肠刮肚,竟找不到何时的词汇来形容这女子的样貌,虽不妖艳却万般惑人,虽不华贵却过目不忘,远看神情淡然,细看又眉目精致,她吸口气,这般舒服的姿态,真真是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
苏夫人优雅站定,微微敛了衣袖颔首道,“今日这书画课,本夫人不讲笔法,亦不讲墨色。园子里有菊花,有芙蓉,还有木槿,桂花等,公子小姐们可自选景致入画,只不许偏离园中之物皆可。”
“是!”
学生们齐齐应道,取了画架分散开来,灵珑却将小脸靠在画架子上坐在原地未动。
苏夫人见灵珑年纪尚幼,不由开口问道,“为何不去取景入画?不擅长也无碍,只尽力便可。”
灵珑乖巧地点头,仰着小脸笑道,“夫子,学生已经选好了景致,等构思好了雏形便会动笔了。”
苏夫人挑眉,摸了摸灵珑粉嫩的小脸道,“那好。夫子便等着看你的画作了。”
苏夫人起身离开,灵珑则拿起墨彩细细地调色。她选取的景致,不是芍药,不是芙蓉,竟是一朵开在假山缝里的白绿色幽兰花。
白绿色的调配讲究功法,调得淡了,便寡淡无味,调得浓了,则耀彩流俗。
灵珑浸沉了全部心思调配墨彩,却不知苏夫人便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满含震惊之色的看着。
不多时,那浅淡明亮的白绿色终于显出了风貌。
灵珑露齿一笑,却不急着画幽兰,倒选了支略微粗犷的狼毫笔准备将那怪石嶙峋的假山石安进景致里。
这假山石看着容易,但是一色一调,一光一影,皆有讲究,灵珑将浅灰、深灰、墨灰调配完毕,这才不慌不忙地动笔画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学生们便陆陆续续地画完了景致,携带着画具赶回了集合处,却见苏夫人站立庭院内,浅笑盈盈地注视着前方。
学生们惊诧,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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