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着小脸,讷讷开口道,“那啥,冰儿姐姐,阵法里是桃树下,阵法外却是在太阳底下的,所以……”
翠浓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灵珑的额头,摇头叹息道,“所以,咱们还是快些回去抹药吧”,说罢,一手拎着冰儿,一手拽着灵珑,急匆匆地朝着梅兰阁而去。
桃花阵成功了,灵珑少不得欢喜。可是她知道,这桃花阵不过是入门阵法,若想习得精妙,却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
灵珑将那些鬼魅头像一一在脑海里过滤,最后却不得不深深地摇头,将视线落在了眼前的画作上。
这画作是御画坊绘制的十八罗汉图,宽一米,长十米,笔触虽清浅朴素,却将每位罗汉的神态描摹得栩栩如生。
灵珑将画作缓缓展开,依次拜膜而去,最后却将视线定格在了举钵罗汉身上。这举钵罗汉名曰迦诺迦跋厘隋阁,是一位托化缘的行者。
灵珑看着迦诺迦跋厘隋阁分明潦倒却虔诚慈悲的笑容,瞬间打动了心神,隐约间明白了长公主口中的缘相之说。
灵珑摇头失笑,倒将旁的画品弃开,专门盯着那举钵罗汉研究,约莫一个时辰后,才用砚台将墨色晕开,执起狼毫笔落在了画纸上。
夜,寂静无声,敞开的窗户却隐隐吹进来丝丝凉风,难得惬意舒爽。
灵珑穿着里衣执笔作画,一勾一挑,一晕一色,皆神情专注、一气呵成。奈何边边角角繁琐细致,直至三更天时,举钵罗汉的画像只完成了一张侧脸和一个圆钵,画纸却散落了三十余张。
灵珑将画纸捡拾起来,按照心中所想细细拼接,一道皱纹,一缕胡须皆细致入微,迦诺迦跋厘隋阁竟似活了起来,慈眉善目地对她微笑。
灵珑满意地颔首,疲惫地伸了伸懒腰,歪在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连续十余日,灵珑皆置身在书房里作画,身量虽又添纤细之貌,精气神儿却十足的充沛。
这一日,灵珑带着冰儿、翠浓去紫萱宫交差,容妃倒也罢了,期间探望过几次,倒并不吃惊,倒是长公主见了灵珑那般纤瘦,忍不住凝眉道,“你这孩子,本公主虽嘱咐你用些心思,你也无须这般用心啊。瞧瞧这般的身段,倒叫本公主如何向古姐姐交代。”
灵珑羞涩地挠了挠头,讷讷开口道,“不关长公主的事儿,臣女虽说让长公主找大能之人另外绘制。可臣女好胜,到底不想输了阵势,难免失了些分寸。不过,长公主莫要忧心,待会臣女在容妃娘娘这里多喝碗汤羹,明日一准便圆润了。”
长公主摇头失笑,容妃却朗笑出声道,“瞅瞅这孩子,分明是馋汤膳了,这般累了心神,倒是可怜见的。也罢,今日那一钵子野山参乌鸡汤,倒净与你吃,连缨儿也不准碰的。”
灵珑屈膝道谢,朝着长公主开口道,“长公主,臣女作得是举钵罗汉,倒要长公主鉴赏鉴赏才好。”
长公主期待地颔首,本是就着冰儿和翠浓的手一张张阅览,观了几张后,却直接将画纸取了过去,自行找了张石案俯身观赏起来,竟是久久不曾抬头。
容妃见长公主这般入神儿,索性下了主位,凑到长公主身旁一起观赏。少时,丫鬟们皆侯在角落,公主和容妃倒弃了旁人仔仔细细地投入了画作之中。
这举钵罗汉,灵珑总共做了两百九十八张画作,方方面面,棱棱角角,事无巨细不说,还将制作胚膜时需要注意的地方做了注解,短时间内只怕难以看完。
灵珑站立在殿上昏昏欲睡,紫竹掩唇轻笑,倒将灵珑压在了椅子里,轻声嘱咐道,“小姐且歇一会吧,横竖要等上不少时辰的。”
灵珑感激地颔首,单手支起小下巴,瘫坐在椅子里,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良久后,容妃和长公主终于想要歇一会子,转脸却见灵珑头颅轻点地睡着了,不由相视一笑。
冰儿本欲上前叫醒灵珑,长公主却抬手制止了,倒引着容妃将画作抱进了隔间,将旁的丫鬟也遣散了出去。
灵珑这一觉睡得极其扎实,醒来之时,天色竟渐渐地暗淡了下来。她迷茫地环顾四周,顿时弹跳起身,急慌慌地喊道,“完了完了,我竟然在这里睡着了,长公主呢,我的课呢?”
冰儿将灵珑压进椅子坐下,翠浓忙递了茶水过来,轻声安抚道,“小姐,别着急,长公主回府去了。容妃娘娘见小姐疲累,一早便替小姐请了假,小姐放心便是。”
灵珑缓缓地吐口气,凝眉吩咐道,“姐姐,下次到底要叫醒我才是。”
翠浓和冰儿连忙应声,主仆三人向容妃告辞,终究在晚膳之前,赶回了西岚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