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页上仍然没有武媚娘的名字,但丽容已经有了个办法,而且事后一身轻松,绝不会惹事上身、几乎跟峻也没有关系。
高峻已让丽蓝引到卧房里去,今晚不会再到书房里来。
丽容只须等思晴离开便可行事了。
两人又看了一页,她发现思晴最在意那些宫人的年纪。这些人最小的二十岁,最大不过二十五岁,说实话再不放出宫,就真的要被耽误了。
但在宫外,这些面容娇好且受过训练的宫人,一定会有个好的归宿。
思晴完全因为此事跟颉利部有关、才说来看一看,但三千人,名册足有三十几页。
这些天她因悲伤、生气,休息不好,此时已经很困顿了,看看年纪没什么出格的,便将名册放下。
丽容道,“思晴姐你去睡,我替你看看就成了。”
思晴走后,丽容一目十行地翻过去,在第十几页上看到了武媚娘的名字。
书案上摆着研好的墨,丽容知道她也不能在书房停得过久,于是拿起笔来,醮了墨,就按着事先想好的法子,在“媚”字上改了两笔。
这样武媚娘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至于后边的“才人”两字,她也有办法改的,比如可以改作“采女”,但有些难度她不打算改了,就这样真真假假才好。
丽容等墨干了,再往后边看了看,其实底款上早就有掖庭令、内侍省主官卢崇道的签署,而且高峻已经在最后写下了大而松垮的名字。
这样的批示之后,原件要存入史馆,真正要让执行人拿去照本宣科的,须有人重新誊写一份。
天亮后,丽容便约着丽蓝,两人再到翠微宫西边来。这次,武媚娘是由杨立贞陪着匆匆出来的,丽容对她道,
“我昨晚倒是看到了名册,武姐姐你知道,若非思晴要看,我也看不到名册。但我没发现你的名字,里面只有个‘武婿娘’,难道是姐姐你听错了?”
“是写错了?”杨立贞问。
丽容淡淡地说,“这个我就不知了,但人名后边却写的是才人。”
武媚娘急得对杨立贞道,“你先住嘴!”然后虔诚地问道,“七夫人,求你教我个法子!”
丽蓝不知道妹妹有什么好法子,反正她自己是不知道,再听丽容道,“姐姐何不求太子殿下过问此事,然后殿下找两个人即可。”
武媚娘问,“找两个什么人呢?”
“一个愿意出宫的宫人,但须叫作‘武婿娘’,一个是对宫人规制不大熟知的誊抄小吏。所有人在宫中的身份均不必填了,只填名字和年纪。”
看着武媚娘和杨立贞匆匆回安喜殿,丽蓝对妹妹道,“亏你想得出来这样改,以前听说一字千金我还不信,这回我便真信了。”
丽容哼道,“姐姐你的脑筋该换了,东市卖菜的小贩,一天记一大本帐,也就值十几个大钱,而我……写了有一个字?!”
两人从安喜殿外离开,再去了子午谷行苑的山南。
半路上,丽容对姐姐道,“此事神不知鬼不觉,成与不成的,其实全在太子身上,与我们无关。”
丽蓝感觉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根本跟不上丽容的思路,说,“不明白。
“总之,太子殿下愿意留下武媚娘,便可照我的主意去做。太子不愿意留下她,或者她与杨立贞根本就是打着太子殿下的名义、来借助尚书令的力量,那么也与我无关,大不了只是造册的人疏忽了。”
她一边走一边说,“与峻也无关,顶多是没在三千人中看出这个纰漏罢了……因而后面的‘才人’两字就不改,因为连誊抄的文吏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丽容道,“太子权力是不小,但他也有不能开口的事情,”丽蓝似有所悟,对妹妹此时是由衷的钦佩。
以前在交河县的温汤旅舍,妹妹丽容起初由田地城赶去给自己帮忙时,自己还总是嫌她笨手笨脚。
但那时自己每次说她,她都顶撞。看来不是丽容笨,而是自己笨啊。但她的心中总有些忐忑,是不是丽容做得有些大了。
中书舍人王前明的管家已经到了,见到尚书令的七夫人和九夫人后,王大人的管家对她们说道:
“这些地也没多少钱,我们王大人说就不必要了,小人来只是奉命将地契交予两位夫人。”
丽容知道,王前明做出这样改变的原因也有两个,一个是高峻升任了尚书令,另一个是褚遂良出任了中书令。
八十五缗大钱,算什么!
她笑着对管家道,“这怎么可以呢,王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回府后拿不回收据,谢金莲都不会同意的。”
管家道,“这好办呀,我写个收据就是了。但王大人说,钱不多,就算给九夫人买茶罢。”
说着,就将事先写好的收据拿出来,钱却说什么也不肯收。
两人回府后,丽蓝不知这些没花的钱要怎么处置,丽容说,“去交回给谢姐姐,也不必与柳姐姐讲。”
与此同时,太子李治正与刚刚奉命到来的、一位奚官局流外四等的小小书吏吩咐任务,他要这名涉世未深的小书吏,在两日内完成放出宫人名册的誊抄工作。
太子对他道,“呃——这样吧,三千人也不是个小数目,你只须将这些宫人的姓名、年龄、及来自于哪里写上也就是了,比如——”
他说着,翻开了其中一页,随手指着一个名字,对书吏道,“比如这个,你只须写‘武婿娘,二十五岁,翠微宫宫人’也就可以了。”
小书吏只有十六岁,真的涉世未深,太子殿下点名让他来做这件事已经令他兴奋不已。
他问道,“殿下,为什么不将她的身份,也就是才人也写上呢?这样更详尽,而我一样能够按时完成!”
李治想了想,和蔼地对他道,“你不懂!有些事情不是写的越详细越好,比如这个是‘侍浴’,而这个是‘织工’,若是将这个也写上的话,你会挑选哪个呢?”
小书吏答道,“殿下,我当然选织工!”
“如此这些宫人一旦到了、到了夏州,会令人产生长安对他们厚此薄彼的看法。因而不如同样都写‘宫人’合适!切记!”
书吏似乎明白了,而太子不让他回奚官局去做这件事,而是专门给他找了一间僻静的屋子,还摆上点心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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